“厲害!”石守信瞪大眼,“趙大哥看完,也借俺瞅瞅。”
趙匡胤笑著點頭,繼續伏桉疾書。
看過這本《江南各界情報概覽》,他腦中也萌生出許多新想法,關於如何治軍、用兵、治民。
朱秀的許多思路給了他啟迪,趙匡胤嘴上不說,心裡是極為佩服的。
“對了趙大哥,近來朱秀隔三差五送老母入宮覲見太后,此事你可聽說?”石守信往硬邦邦的木榻一躺,硌得後背疼。
“噢?”趙匡胤抬起頭,“近來我忙於操練外殿直新軍,宮裡情況倒是沒太關注。”
石守信半閉眼,懶洋洋道:“聽說李太后和朱秀老母談得來,時常派人請朱母入宮,兩位老婦人喝茶談論佛事,沒事就在宮苑裡走走逛逛,日子過得悠閒著呢~”
趙匡胤心裡一咯噔,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朱秀突然和李太后走得近,讓他心裡生出些緊張。
兩年多前,官家入宮,交接皇帝受命寶時的場面歷歷在目。
那枚傳自石晉朝時的皇帝寶璽,代表的是皇權天授正統,乃是國家神器的象徵。
趙匡胤清晰記得,那枚柘黃寶璽入手時的冰涼厚重感,寶璽之上的盤龍鈕是如此精緻威嚴....
趙匡胤心裡勐地一緊,想起那日自己鬼迷心竅之下,竟然窺伺皇帝受命寶,還險些被人當場撞見。
一想到此事他就深感後怕,這是他迄今為止犯下的最嚴重錯誤。
趙匡胤知道,李太后和大太監張規肯定已經發覺此事,甚至能猜到覬覦皇帝寶璽之人就在當日值守的禁軍當中。
可他們卻沒有向官家稟報此事,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聲張,彷彿這件事不存在一樣。
二弟趙匡義分析說,這是李太后不願節外生枝,不想在政權交替之際再生變故。
兩年多來,太平宮裡一直沒有傳出相關訊息,趙匡胤漸漸放下心來。
可對於他而言,此事終究是個隱患。
如今李太后和朱秀之母走得近,萬一哪日說漏嘴,把此事說出被朱秀知道,他會不會請旨追查?
以朱秀的智慧,只怕會很快追查到自己身上。
窺伺皇權神器,無論是誰都是不可饒恕的重罪,一旦官家震怒,趙家覆滅只在眨眼之間。
現在已是廣順二年,大周根基穩固,人心安定,像趙家這些前朝留下的軍功貴族家族影響力有限。
官家如果真要砍頭殺人,不會再有太多顧忌。
畢竟趙家不是符氏、高氏那種獲封王爵的顯貴家族,在軍中沒有太大威望。
趙匡胤越想越感到坐立不安,收拾紙筆迅速起身走出值房,只扔下一句:“替我向張駙馬告假一日....”
“誒誒~趙大哥有何要事?”石守信趕緊睜眼坐起身,趙匡胤卻不做理會,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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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老父趙弘殷還在龍捷軍中未歸,趙匡胤沒有到後宅拜見母親杜氏,直接回自己居住的跨院,找妻子賀貞問明趙匡義所在,往隔壁另一座獨院趕去。
推開房門,趙匡胤見到趙匡義正在對著銅鏡更衣,一旁的衣架子上,還掛著好幾套簇新錦袍。
“兄長今日下值倒是早得很!正好,我這裡有幾件新袍子,勞煩兄長參詳參詳,我穿哪件最好看。”趙匡義笑道。
閉攏房門,趙匡胤打量他一眼,環顧臥房,皺眉道:“你近來花費不少銀錢採買衣物,還跑去找回鶻商人購買香料,究竟怎麼回事?”
趙匡義撫弄剛戴好的硬翅幞頭,緊了緊腰帶,在屋中踱了兩步,昂首道:“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弟我正值青春年少,當然要做個風流倜儻的美郎君。”
趙匡胤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風,笑罵道:“屋中盡是脂粉香味,若是被父親知道,定要好好打你一頓板子。”
趙匡義拋了個眼神:“你我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總不至於背棄手足之情將我出賣。”
趙匡胤大翻白眼,忍不住想往這小子後腦勺招呼。
“你上一次如此賣弄風騷,還是去年遇見高懷德家裡那位年僅十二的小堂妹時。
說吧,這次又遇見哪家娘子,讓你念念不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