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的史向文衝上前,揪住他的衣領像提小雞似的提起,拎起老拳狠狠一拳砸在他的面龐上,打得他慘叫哀嚎,滿臉血花迸濺。
又是鐵錘般的一記重拳砸在樊愛能左臂膀上,當即聽到“卡察”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樊愛能捂住肩膀痛苦慘嚎。
“大郎住手!”朱秀和胡廣嶽駕馬緊追上前。
史向文拎起的拳頭舉在半空沒有落下,滿身狼狽的樊愛能驚恐地望著,大氣不敢吭。
朱秀看看史向文肩頭還扎著弩箭,不停冒血,恨恨咬牙。
這狗東西膽敢背後放冷箭,就算被打死也活該。
可他畢竟是鄴軍將領,柴榮的舊部,犯再大的罪也不能被私自處決,否則柴榮和其他鄴軍將領會怎麼看他。
以他跟柴榮的交情,就算樊愛能真被打死,事後朱秀主動認錯,再用一個管教不力的罪名敷衍過去,想來也沒有問題。
但這種行為難免落人口實,給人留下囂張跋扈、肆意妄為的印象。
朱秀痛恨地怒瞪著樊愛能,拍拍史向文的臂膀:“放了他。”
“噢~”史向文滿心委屈,不情不願地鬆開手,樊愛能跌落在地,捂住左臂疼得滿臉冒冷汗,怨毒地盯著朱秀和史向文。
“我們走!”朱秀冷冷掃他一眼,拔轉馬頭往街巷一端走去。
擁堵在街巷裡的亂兵無人再敢阻攔,紛紛避退兩旁,驚恐地望著史向文。
“將軍!”等朱秀一行走遠,親兵們才慌忙圍攏過去,攙扶起樊愛能。
“走!去見王監軍!”樊愛能捂住手臂,強忍痛苦,收攏麾下兵士,像一群大敗而回的潰兵倉惶離去,連十幾具慘死的同袍屍首也顧不上收斂。
朱秀一行來到通御街,只見街上家家戶戶門窗緊閉,有幾戶人家屋門窗戶被砸爛,家人跪倒在門口,哭嚎聲響作一團,顯然是剛剛遭受了亂兵劫掠。
朱秀臉色難看,郭威湖塗啊,怎麼會允許王峻向鄴軍將士下這種慘無人道的軍令。
身後噗通一聲,只覺後背一輕,朱秀回頭看去,只見那乞丐少年跳下馬背,落地時跌了一跤,坐在地上揉揉腳踝,他懷抱的蒸餅散落一地。
朱秀忙翻身下馬,撿起蒸餅拍打灰土,放回紙袋裡。
剛想伸手攙扶乞丐少年,他機敏地爬起身躲開,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著他。
朱秀啞然失笑,先前求救時怎麼不見他防備自己,現在安然脫困,他倒是對自己警惕起來。
這小子著實有些意思。
“給,你走吧。”朱秀把蒸餅紙袋遞給他。
乞丐少年一把奪過,緊緊抱在懷裡,又退後幾步,大眼睛緊盯,防備神情絲毫不減。
“眼下大軍入城,兵荒馬亂,你不要亂跑,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外邊安穩了再出來。”朱秀耐著性子囑咐一句,上下打量他一眼,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這乞丐少年身材瘦小,個頭也矮了些,只到他的胸口。
破破爛爛的衣衫裡不知道塞了些什麼,胸脯略顯鼓脹。
他的面頰塗滿黑灰,髒兮兮的,只是脖頸間偶爾露出的些許面板卻顯得白淨。
朱秀古怪地看看他,轉身要走。
這乞丐少年越看越有些奇怪,只是哪裡不對勁,一時半刻他也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