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到那匹炭紅寶馬,史彥超又按捺不住心中喜愛,壓住火氣冷聲道:“爺爺要天下一等一的好馬!”
朱秀眉梢輕挑:“好馬有的是,就怕史將軍出不起價錢!”
史彥超惱道:“只要有好馬,金山銀山爺爺都給你搬來,爺爺還欠你一份人情!”
朱秀眯眼狡黠一笑:“一言為定!”
“哼!~等你先弄來好馬再說!若是敢拿劣馬煳弄,就算拼著被大帥責罰,爺爺也要好好揍你一頓出出氣!”
史彥超威脅似地衝他晃晃砂缽大的拳頭,而後回到一眾將領裡站好。
柴榮帶著朱秀站在點將臺前,魏仁浦站在他的旁邊,頷首微笑致意。
傳令兵令旗招展,四面傳來沉悶的號角聲,戰鼓陡然間加快,聲聲落於心頭。
朱秀屏住呼吸,抬頭看著點將臺之上,金盔金甲披血紅戰袍的郭威大踏步走到臺前。
郭威抬手下壓,四面號角聲漸漸止息,戰鼓聲也重重落槌,偌大的軍校場鴉雀無聲,無數雙眼睛落在高高的點將臺上,那身披金甲昂然挺立的雄壯身軀之上。
郭威虎目掃視四方,大手一揮,兩員大將綁縛一個渾身血跡斑斑的囚徒押送上臺。
兩員大將正是郭崇和曹英,那囚徒正是劉承祐派來的密使巖脫。
“十一月十三,開封廣政殿前,官家誅殺史弘肇、楊邠、王章三位國朝重臣,將三人家眷親朋盡數誅滅,開封城兩日內斬殺上千人!”
郭威蒼涼的聲音自點將臺之上傳來,五十步外,有一排大嗓門的軍士再度把郭威的話重複一遍,再隔五十步傳聲一次,如此一來,遍佈校場的上萬將士,基本上都能聽到郭威的講話。
“此人名叫巖脫,乃是自小侍奉官家的童僕。廣政殿事變後,他手持官家密旨,潛入鄴都,暗中聯絡郭崇、曹英兩位將軍,妄圖指使兩位將軍取我人頭,回京向官家覆命領賞!”
郭威指著巖脫厲聲道,郭崇上前一步,將一份絹黃紙恭敬地交到郭威手中。
郭威展開公示眾將士,大喝道:“諸位請看,這便是官家要誅殺我的詔書!”
眾將士一片譁然,嘈雜的嗡嗡聲頓時四起。
雖然人人都聽到傳言,但如今聽到郭威親口講述此事,又親眼見到官家詔書,還是令所有將士感到心驚肉跳。
有親兵捧著官家旨意送到一眾將領們手上傳閱。
郭威“咣”地拔出腰間雁翎刀,重重紮在點將臺上,悲涼大吼:“既然官家有旨,要取我首級,你們當遵從官家旨意行事,斬下我這顆腦袋,送到開封,今後忠心侍奉官家,不得有二心!”
竊竊私語的聲音頃刻間消失,無數雙眼睛盯著立在郭威身前,光寒閃閃的雁翎刀。
柴榮面色陰沉,暗暗握緊佩刀。
魏仁浦神情澹然,一隻手抬起輕輕搭在腰間,好像隨時準備落下。
朱秀站在身後,看看這二人,又朝四方瞟眼,果然見到有不少生面孔的望雲都軍士,時刻注意柴榮和魏仁浦的動向。
一旦事情有變,暗中埋伏的望雲都虎賁之士就會驟然發動,殘酷鎮壓一切膽敢有異心的將領。
朱秀心中一凜,郭威嘴上說著相信自己的部下忠誠無二,但背地裡還是指派魏仁浦做好完全的準備。
而望雲都的調動、佈置朱秀全然不知,真正知道郭威究竟在暗中做了多少安排的人,恐怕只有魏仁浦。
就連柴榮也不一定全都知曉。
“郭大爺還說魏仁浦老謀深算,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朱秀心裡嘀咕。
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朱秀明顯的感覺到,郭威和柴榮的性情有了不小的變化,變得更加果決狠辣,城府更加深沉難測。
或許是因為開封家眷遇害的打擊太過沉重,使得二人性情在短時間內產生變化。
朱秀暗暗嘆口氣,在心裡告誡自己,越是靠近開封,他們父子距離那個位置就越近。
往後君君臣臣,尊卑有序,界限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