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都是監牢,兩相比較,完全就是窩棚和五星級酒店的差別。
“啟稟少使君,囚犯嚴平關押在最裡間。”一名獄吏恭聲道。
朱秀點點頭:“朝前帶路。”
跟隨獄吏沿著走道去到監牢最深處,一處牢房前,獄吏開啟鐵鏈,推開牢門,便識趣地退到一旁,遠遠站著恭候。
“你也在此等候。”朱秀淡淡地說了一句,就要鑽進牢房。
胡廣嶽遲疑道:“還是讓屬下陪在一旁....”
“用不著。”朱秀搖搖頭,矮身鑽進牢房。
胡廣嶽攔不住,只得守在牢房外,握緊腰間佩刀,神情冷凝,時刻留意牢房裡的動靜。
牢房打掃得乾淨,空氣裡瀰漫一股黴味和血腥氣。
靠牆處擺放一張簡陋的木板床,墊著薄薄舊草墊,嚴平趴著,身上蓋著皮褥子,一動不動,只有細微的呼吸聲傳出。
也許是剛才的鏈鎖聲和細微的腳步聲將他吵醒,嚴平緩緩睜開眼,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看見站在牢房裡的朱秀。
“....少使君....”嘶啞的聲音從喉嚨裡艱難發出,嚴平掙扎著掀開褥子,爬下床板,跪倒在冷硬的石磚上。
他臉色蒼白,批頭散發,穿一身灰白色囚衣,整個後背到臀部都印出斑斑血跡,看著觸目驚心。
那是八十杖刑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罪囚嚴平....叩見少使君!”嚴平腦門重重抵在石磚上,嗚咽出聲,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你之罪行有二,一是履職不力,致使背景不明之人混入節度府,洩露軍機要務;二是麻痺大意,翫忽職守,多股可疑之人進入縣城,通關過口,下屬預警彙報,卻被你視而不見,以至於發生農墾區事變。”
朱秀看著他,語氣十分淡漠,“因你之故,杜方等五名藏鋒營一等甲兵戰死,農墾區百姓死傷十一人,鎮署衙門差役死傷二十餘人,按照藏鋒營軍規,本該將你斬首示眾,鑑於胡廣嶽和一眾藏鋒營弟兄為你求情,老帥也親自為你說情,便只打了你八十大杖。
嚴平,你記住,你這條命算是僥倖留下,但你永遠對不起因為你的失誤而死難的亡魂!”
嚴平拼命磕頭,額頭淤青流血,大滴大滴的眼淚滴落。
他嘶啞的哭聲低沉響起:“嚴平知罪,不敢求少使君原諒,只求少使君能給小人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朱秀漠然道:“按照藏鋒營規矩,你已經被開革一切軍職,成為白身....”
嚴平猛地抬頭,雙目赤紅,跪行幾步,重重磕頭,嘶啞低吼:“小人願受刺配之刑,只求少使君允許我繼續留在藏鋒營效力!小人願從頭做起!”
朱秀沉默片刻,“你想好了?”
嚴平掙扎著支起身子,顫抖著抱拳,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道:“為少使君和藏鋒營效命終身,萬死不悔!”
朱秀點點頭,淡淡道:“傷好以後,啟程去太原吧,打理好那邊盛和邸舍的生意....”
朱秀瞥了眼他身上單薄的衣衫,脫下身上的氅衣扔給他,轉身跨出牢門。
胡廣嶽看了看牢房,低頭快步跟上。
獄吏急忙上前閉攏牢門,鎖上鐵鏈。
牢房裡,嚴平抱著厚實的氅衣,內裡還殘留暖暖的餘溫。
“少使君!”嚴平大哭一聲,抱緊氅衣,朝著朱秀離開的方向重重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