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只覺得胡廣嶽這位樸實的縣城青年,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邸舍夥計,但談吐、見識頗為不凡,將來總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沒想到啊,人家早有軍職在身,藏的可真夠深的....
徐鉉自嘲一笑,果然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屬,一個個都是些腹黑陰險之徒。
朱秀撇撇嘴,瞧這傢伙的模樣,就知道他又在心裡腹誹自己。
徐鉉長吁一口氣,緩緩拱手道:“不管怎麼說,朱少郎對小郡王和徐某有救命之恩,在涇州這段時日,也有勞朱少郎多加照顧,此番恩情,徐某必定銘記在心!”
朱秀眨巴眼,覺得徐鉉說這番話的時候,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徐先生言重了!在下與安定郡王和徐先生相識一場,獲益匪淺,只恨不能時常跟隨先生左右聆聽教誨!”朱秀遺憾地搖頭。
徐鉉苦笑,“朱少郎有一位學究天人的恩師,徐某與之相比,不過銀燭之於皓月,沙粒之於大漠,怎敢相提並論!徐某與朱少郎幾次交談,每次都能受益良多,有幸擔任農墾區鎮長這段時日,對於經世濟民也有了全新的瞭解,該是徐某多謝朱少郎不吝賜教之恩!”
說著,徐鉉態度誠懇地深躬揖禮。
朱秀連忙側身避過,“徐先生不可如此,折煞在下了!”
胡廣嶽端著托盤上前,托盤上蓋著一塊紅綢布。
朱秀揭開紅綢布,底下有兩份金箋紙。
“臨別贈禮,還請徐先生收下。”朱秀笑吟吟地道。
徐鉉原本還以為朱秀要贈送路費,剛要婉拒,見是兩張金箋紙,愣了愣,取過展開來看。
第一張紙上謄抄了一篇文章,正是那篇《雪賦》。
第二張紙上寫了一首詩,詩名《送友人》。
徐鉉看了眼朱秀,低吟念出聲:
“孤舟春別萬花西,雲淡山青水滿溪。料得客愁何處是,綠陰官舍聽鶯啼。”
徐鉉內心深處彷彿有什麼情感受到觸動般,震顫了下,眼眶竟有些許溼潤,情不自禁地又把這首詩唸了幾遍。
“馬上便是開春,祝願先生此行南歸,一路賞春踏景,愉悅而回!”朱秀笑著鞠身揖禮。
“多謝....朱少郎!”
徐鉉動容不已,長嘆一聲,手捧兩份於他而言彌足珍貴的金箋紙,敞懷大笑:“好字、好詩、好文章!能與四有先生結識,還能得此墨寶,當真不虛此行!”
“呵呵,先生過譽了,四有先生乃家師名號,在下只不過驢蒙虎皮,招搖過市罷了!”朱秀搖頭一本正經。
徐鉉笑容越發開懷了,捋須道:“假以時日,天下必知四有先生和朱少郎之名,反正你們師徒猶如一人,究竟是誰扯誰的虎皮,於天下人而言根本不重要~”
徐鉉饒有深意地笑著,朱秀無奈地攤攤手。
“朱少郎,告辭!他日有緣再會!”徐鉉小心收好金箋紙,鄭重地揖禮作別。
“先生一路保重!”
徐彪上前攙扶著徐鉉登上車駕:“三爺爺慢著點~”
徐彪本想惡狠狠地瞪朱秀一眼,瞟眼見到四周不少鱗甲佩刀的軍漢,正在有意無意地盯著他,立馬想到自己在改造場的遭遇,渾身有些發寒,低下頭不敢造次,爬上馬車揮動馬鞭駕車而去。
李從嘉乘坐的馬車停下,一顆圓滾滾的胖腦袋探出車窗,兔牙小胖子傷感地道:“朱兄保重,小弟去了。”
朱秀拱手道:“賢弟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