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改造場收押一批囚徒,大多是些雞鳴狗盜之輩,挖兩三個月石頭也就放出去。
改造場管事渾和尚對這些偷雞摸狗上不了檯面的混混不感興趣,他倒希望能收押兩個窮兇極惡之徒,能夠讓他好好發洩發洩旺盛的精力。
雖然在渾和尚看來,改造場跟監牢沒什麼區別,但內裡的規矩可著實不少,還有許多條禁令不能觸犯。
其中之一就是不能無故虐待囚犯。
渾和尚之前幹鹽販子的時候,就是各州縣監牢的常客,對於牢獄那一套非常熟悉。
進了監牢,甭管是江洋大盜還是殺人犯,又或是偷了仨瓜倆棗、調戲良家婦女的青皮流氓,都得狠狠脫一層皮。
大多獄吏比閻王殿前的小鬼還可惡,就靠吸人骨血吃死人飯過活。
而在改造場,犯人只用老老實實幹活,有衣穿有飯吃,按時按點睡覺洗漱,收監期滿表現良好就能出去。
渾和尚常常感慨,跟他以往幾次牢獄經歷比起來,在改造場挖石頭簡直就是享清福。
少使君提倡人性化管理,常常教育他們,囚犯也是人,要善待犯人,要發揚人道主義精神....
渾和尚沒念過書,搞不明白少使君唸叨的“人道”是什麼意思。
起先也不理解,少使君為何要對這群勞動改造的囚犯這麼好。
後來隨著涇州的治安一日日變好,許多犯人從改造場出去後,都能洗心革面重頭做人,善待妻兒鄰里,與人和睦相處。
渾和尚休沐日回縣城時,還特意跑到農墾區,去見了幾個在改造場認識的朋友。
在改造場當管事時間越久,渾和尚越能明白少使君的良苦用心。
少使君這是在行善積德啊,少使君仁善之名在外,不光對普通百姓,就連改造場的囚犯也一視同仁。
渾和尚堅定地認為,少使君一定是菩薩轉世,要不然怎麼會有這般菩薩心腸。
不過有一批人不在少使君的仁政範圍內。
兩千多黨項俘虜。
這夥人裡,党項人佔據大多數,其他的一些吐蕃人、回鶻人、沙陀人,還有漢胡生出的雜胡兒,也基本與黨項人的習性相同。
渾和尚開始學習識字唸書以來,最喜歡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渾和尚覺得這句話用在這群俘虜身上最合適不過。
這些党項胡狗在原州燒殺擄掠,跑到彰義軍的地盤拉屎撒尿,不管怎麼折磨他們,渾和尚都覺得是應該的。
當初原州馬場被党項人出兵霸佔的訊息傳回,涇州軍民義憤填膺,許多老卒自發聚集到一塊,請戰出兵。
渾和尚雖然跛了一條腿,但自問騎得了馬、提得動刀,殺幾個党項人不在話下。
渾和尚本想組織改造場的老兵們參加請戰活動,被朱秀知道後叫回去狠狠罵了一頓。
少使君是讀書人,罵人也頗為講究、文雅,具體罵些什麼渾和尚記不得了,但他記住一句話:“出來混,遲早要還!”
這不,不到一年,党項人果真連本帶利還回來了。
渾和尚對朱秀當真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本想去縣城找畫師臨摹一幅少使君的肖像畫,拿回改造場掛在辦公房,日日瞻仰,又不知被哪個龜孫子告狀,又被朱秀叫回縣城罵了一頓。
党項俘虜被打散到十個監區,每個監區又派兵駐守。
渾和尚故意安排,讓党項人幹最重的活,每日最先起床,最後一個吃飯,不到半個月,就有党項人受不了了,在兩個監區密謀暴動。
渾和尚早就得到朱秀指使,對於膽敢鬧事的党項人絕不姑息,凡是作亂者一律殺死。
早早調集駐防的弓弩手派上用場,依託遍佈改造場的望塔箭樓,各處山坡的警戒崗哨,兩個時辰之內,就射殺百餘名作亂的党項俘虜。
渾和尚還命人把屍體堆集在一塊,驅趕各個監區的犯人前去觀瞻,當著所有俘虜的面,把屍體一把火燒個乾淨。
党項族雖然崇信佛法,但並不提倡佛法裡的火葬,相反,党項人畏懼火葬,視之為死後不得超脫的可怕懲罰。
百餘具屍體燒成灰燼,當場就嚇得許多黨項俘虜跪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