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大雪如期而至。
一輛車頂堆滿厚厚雪層的馬車在節度府大門前停下,車簾掀開,徐鉉矮身鑽出車廂,踩著腳凳下車,抬頭看看這座比縣衙規格氣派不了多少的節度府。
徐鉉掏出一串錢幣大約二十幾文遞給車伕,車伕塞進懷裡,笑道:“官人走時到城裡‘一陣風’車馬行,取出憑票,自會有人幫官人安排車駕返回農墾鎮。”
車伕說完,作了作揖吆喝著馬車調頭往牙城大門而去。
徐鉉看看手裡的一陣風車馬行憑票,小心放入荷包裡。
拍打身上沾落的雪花,徐鉉拿著自己的官身文書,邁步走上階梯,府門前值守的衛士上前攔住。
“農墾區鎮長徐鉉,奉命前來向史節帥和少使君述職!”
徐鉉雙手呈上文書,道明來意。
衛士接過檢查無誤,換給他,抱拳道:“徐鎮長請!”
“多謝!”徐鉉跨過門檻,進入府門。
來到涇州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進節度府。
這座堪稱寒酸的府邸,就是彰義軍兩州八縣的權力核心。
有門房上前,領著徐鉉往中廳走去,請他在中廳稍坐,奉上熱茶糕點,說是一會就有人來帶他去拜見史節帥。
徐鉉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忙著趕路,過了中午還未吃飯,腹中有些飢餓,猶豫了會,徐鉉拿起一塊酥糖糕,入口甜糯爽滑,甚是可口,徐鉉忍不住再來一塊....
這種糕點同樣出自廣和商鋪,徐鉉見識過,一塊就買十幾文錢,著實不菲。
彰義節度府略顯殘破,廳室傢俱也陳舊不堪,沒想到在吃食上倒是大方。
徐鉉心裡默默地想著,本著不浪費的原則,把盤子裡最後一塊酥糖糕連同些許碎末吃個乾淨....
一陣腳步聲從側門傳來,接著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徐先生!”
徐鉉急忙起身望去,愣住了:“褚少郎?怎會是你?”
朱秀一身青袍士子服打扮,快步上前拱手道:“說來話長,許久不見,徐先生可還安好?”
“多謝褚少郎掛念,徐某一切都好。”徐鉉朝他身後看看,又朝廳外看看,再無其他人出現。
朱秀笑道:“徐先生有所不知,學生在涇州學堂的成績還算不錯,承蒙少使君抬舉,便擢選我入節度府,平時幫忙整理公文,做些謄抄摘錄的輕鬆活。”
“噢?那可要恭喜褚少郎了!”徐鉉吃驚地拱手,這份差事雖然閒散,也沒有職權名分,但能夠留在少使君身邊,將來還怕得不到重用?
這明擺著是要大力栽培人才呀!
朱秀謙虛地道:“一時運氣,叫徐先生見笑了。”
徐鉉笑了笑,怎麼不明白,這哪裡是什麼運氣,分明就是自身的優秀,加上人為的運作。
褚珣的二大爺褚掌櫃,必定在其中推波助瀾。
褚掌櫃也不簡單,能把褚珣安排進入節度府,跟隨在少使君身邊。
“李嘉賢弟近來可好?”朱秀假裝關心,徐鉉和李從嘉的一切動靜,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徐鉉笑道:“有勞褚少郎惦掛,李嘉過完中秋回到安定,一直刻苦用功,白日裡在學堂唸書,夜晚回到邸舍還要完成作業,也算辛苦。”
“那便好。前些日子,學生隨少使君去了原州,一直不在學堂,走的匆忙,沒來得及跟李嘉賢弟和徐先生打聲招呼。”
徐鉉道:“褚少郎也隨軍去了原州?”
“少使君讓我隨軍出征,也算長長見識。”朱秀笑道。
徐鉉忙道:“原州戰事的詳細經過,褚少郎一定了解,可否跟我說說?”
“徐先生身為鎮長,應該收到抄送的戰報吧?”
“看過了,連報紙上刊載的所有訊息都看了,只是大多是些歌功頌德的話,對於戰事的解析倒是很少。”徐鉉搖搖頭。
朱秀老臉一紅,這都是他安排的宣傳攻勢。
“稍候有時間學生慢慢講給徐先生聽,少使君已在官房,徐先生還是先隨我前去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