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平將材料奉上:“有兩份新人投稿,說不定少使君會感興趣。”
朱秀坐起身斜靠著,接過幾份材料翻看,有兩份新稿子引起他的注意。
一篇文章署名徐茂才,一首絕句署名鐘山隱人。
“徐茂才?!”
朱秀來了精神,仔細閱覽那篇署名文章。
嚴平低笑道:“卑職已經打探清楚了,這二人眼下就投宿在盛和邸舍,一日三餐都在泰和樓。邸舍夥計說,徐茂才每日足不出戶,潛心鑽研報紙,撰寫文章,託夥計買了不少筆墨硯。
與他隨行的那個醜小子,每日早上到泰和樓吃一屜小籠包,買兩根油條,就到街上閒逛。有時去棋館玩兩局,有時跑到茶攤聽書,夜裡就去看戲聽曲,這小子倒是悠閒自在得很。”
朱秀看罷徐茂才寫的文章,不由笑了起來。
難怪溫仲平拿不定注意,原來這篇文章是徐茂才寫來反駁他的。
上一期小報,朱秀寫了一篇鼓勵涇州百姓栽種草棉的文章,讓溫仲平用頭版刊登。
徐茂才寫的這一篇,正是反駁他提倡栽種草棉,減少桑麻種植的觀點。
文章洋洋灑灑,將自古以來,桑麻種植在農事中的地位說的清清楚楚,肯定桑麻種植不可動搖的地位,駁斥以草棉代替桑麻的提議。
文章最後,徐茂才還隱晦地嘲笑四有先生不懂農事,言論無稽,胡亂鼓吹草棉的價值,誤導百姓,攪亂正常的農業生產。
徐茂才甚至還在文章裡,針對“檰”與“棉”的區別以及正確與否,大書特書,極力佐證“棉”字的錯誤,否定其具有的經濟價值。
朱秀啞然失笑,弄了半天,徐茂才寫這篇文章,就是專門懟自己的。
懟歸懟,文章確實寫的不錯,引經據典言之有序,令人眼前一亮。
涇州生活小報開辦十幾期,這還是第一篇能讓朱秀瞧得上眼的,非官方投稿。
上一期他寫的那篇震驚文,通篇都是大白話,論起詞藻華麗,遠遠不及徐茂才的這一篇。
朱秀知道自己的斤兩,要按韻文、四六散文、時文的文體撰寫文章,他還及不上假文憑的裴縉。
這徐茂才一篇文章作的花團錦簇,一看就是有真才實學,論寫文章的功夫,自然遠遠在他之上。
被人懟上門,朱秀倒也不懼,文章可不是越華麗越好,一定要言之有物,拿出乾貨來。
“有點意思。”朱秀笑道,“讓溫仲平把徐茂才的這篇文章,放在頭版刊登。我等會再寫一篇,讓溫仲平加印一期副刊。這廝要擺開架勢與我辯駁,如他所願!”
嚴平遲疑了下:“少使君當真要與此人爭辯?若是他言語有冒犯之處,膽敢在文章裡辱罵少使君,卑職這就率人將他抓來,嚴刑拷問!”
朱秀沒好氣道:“觀點不同有所爭執豈不正常?抓人做什麼,顯得像是我怕了他。”
嚴平撓撓頭一臉不解,寫文章隔空爭辯,在他看來還不如見面打一架來得痛快。
朱秀又拿起另一份稿子,只有一首詩,詩名《新雨》,落款人叫鐘山隱人。
“詩寫得馬馬虎虎,可以先給稿費,延後幾期刊登。”
朱秀對這首詩興趣不大,不過這個筆名有些意思。
“忘了告訴少使君,詩和文章都是徐茂才送去的。”嚴平想了想道。
“哦?難怪之前沒有聽說過這個筆名。”
嚴平哂笑道:“徐茂才寫文章作詩,還用兩個名號。”
朱秀搖搖頭道:“或許寫詩的另有其人。徐茂才的文章老道,這詩卻有些稚嫩,不像出自同一人之手。”
“莫非是跟在徐茂才身邊的醜小子?”嚴平隨口笑道。
“醜小子?”朱秀注意到,嚴平兩次提起徐茂才身邊少年,都是用醜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