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朱秀為符金盞輕聲介紹著,符金盞邊看邊點頭,嘖嘖稱奇。
“亂扔灰物垃圾,隨地大小便,汙穢滿地,弄得穢臭沖天,有礙觀瞻不說,還容易滋生有害病菌,侵染地下水源,長此以往,容易致人生病。城市之中,百姓集中居住,更是要注意保護環境衛生....”
朱秀耐心細緻地向符金盞傳輸著環保與衛生健康的理念。
符金盞似懂非懂:“開封、鄴都這些中原雄城,除卻幾處主要幹道,許多街巷也有灰物成堆,臭氣熏天的現象,確實應該好好整治。只是你說穢物容易滋生病菌,這病菌又作何解釋?”
朱秀笑道:“大娘子可還記得,我們在滄州守城時,收集大量糞尿,燒開後潑下城頭,還將其稱作澆金汁。契丹兵凡是被金汁燙傷者,難以治癒,不出數日傷口便潰爛流膿。正是因為糞尿中含有病菌,侵染人體致人生病。
還有就是被生鏽的鐵器所傷,傷者容易出現頭暈、頭痛、全身筋肉發緊發痛的症狀,也是因為鐵鏽裡含有病菌,都是同樣的道理。”
符金盞道:“如此說來,病菌便是致病之源。”
朱秀笑了笑,又道:“不過萬事萬物皆有正反兩面,金汁和鐵鏽雖然能致人生病,但絕非毫無用處。大娘子可知,糞尿雖髒,但只要處理得當,還能製成治病救人的良藥,人中白、人中黃便由此而來。還有鐵鏽,也能治療疔瘡腫毒,化解毒蟲蛇蟻之毒。
涇州如今推廣的肥地法,糞尿也是其中重要肥料....”
潘美剛從路旁一位菜農籮筐裡買了兩根水淋淋的小黃瓜,咔嚓一口咬斷半截,大口嚼著吃得起勁。
朱秀瞥他一眼,幽幽道:“但至今還有許多農戶沒有掌握肥地法的竅門,常常舀一瓢尿直接澆在蔬果上....所以,新鮮蔬果還是洗乾淨再吃比較衛生....”
潘美眼一瞪,大口咀嚼的動作僵住,黃瓜頭捏在手裡,滿臉無措。
符金盞本想伸手接過潘美遞來的小黃瓜,聽完朱秀的話趕緊縮回手,露出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
“嘔~嘔~”
不理會扶著馬鞍子一陣陣乾嘔的潘美,朱秀和符金盞繼續往前走。
“京兆、河南、開封三府府尹,真應該好好來聽你講講課。若是他們有你這般見解,也就不會任由一個偌大的都城,街巷之中隨意傾倒灰物,弄得汙水橫流、髒亂不堪。”
符金盞感慨不已。
朱秀笑了笑,其實這年頭也產生不了太多有害的垃圾,城市之中的汙穢多是人和家畜的排洩物,稍加重視和規劃就能得到極大改善。
人類活動在一個地區增多,長期以後受危害最嚴重的就是地下水源。
漢代長安城之所以被廢棄,一個主要原因便是地下水源鹽滷化嚴重。
朱秀致力於將安定縣城打造成涇河流域的政治、文化、商業中心,環境衛生問題從現在就要開始重視。
安定縣東門外停放一輛馬車,一身灰布袍兩手攏袖的史匡威蹲在車前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關鐵石閒聊。
史匡威寸頭上多了不少白頭髮,黑臉胖了許多,皺紋也愈發深刻了,看上去就像個樸實無華的老農。
關鐵石也是一身便裝,一邊說話一邊望著官道。
史靈雁背剪著手,繞著馬車一圈圈走著,無聊地踢著腳邊的小石子,不時抬頭掃視人群。
“來了!”關鐵石眼尖,從一撥人群中發現最先冒頭的史向文。
史靈雁黑珍珠般的眼眸綻放驚喜,飛奔而去。
史匡威對於自家閨女表現出的激動很是吃味,撇撇嘴在心裡對某人小聲叱罵了幾句。
史匡威眯眼朝遠處望去,掃視一圈後落在符金盞身上。
“滄州一別兩年多,符大娘子依舊美貌動人啊!”關鐵石感嘆一聲。
史匡威瞥他一眼,摩挲下巴,忽地道:“你說朱小子把符娘子帶到涇州,究竟想幹什麼?”
關鐵石一愣:“少郎君信中不是說,符娘子來涇州散散心,遊玩一番,等她兄長從岐州離開時,再一同返回?”
“散心?遊玩?”史匡威撇撇嘴,跳下馬車,拍拍屁股,罵咧一句:“這小王八蛋,不懷好意!”
說著,史匡威迎上前去,關鐵石滿臉困惑,趕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