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家出來,潘美兩手攏袖,抽抽鼻子,仰天長嘆:“想我娘了....”
朱秀訝異道:“你還有家眷留在大名?”
潘美踢飛路上的小石子,幽幽道:“早沒了,只能回去燒柱香,希望夢裡可以見到....”
朱秀歉然道:“對不住。”
兩人相視一眼,頗有些同病相憐之感,齊齊嘆息一聲。
朱秀也兩手攏攏袖子,想起了後世的娘,神情有些黯然。
潘美安慰道:“找時間回濠州瞧瞧,說不定你家人還在那裡。”
朱秀默默點頭,濠州如今在南唐治下,回去的話,算是出國了。
當初他口口聲聲稱自己是濠州人,其實只是根據腦中殘留的些許模糊記憶,連他自己也不敢確定。
而且就算他真是濠州人,家眷也都還在,那也是本體朱秀的親人,實際上與他這個穿越客並無關係。
兩個沒有親人的孤苦男人漫步在冷清的街道上,潘美轉移話題道:“你好像很看重周光遜?”
朱秀道:“周光遜背景乾淨,為人忠厚孝順,是個可以結交併且栽培的人。而且,他想留在河中軍任職,今後還想有所發展,我是他唯一的選擇。也算是我在河中軍交下一個可以信任的朋友吧。”
潘美斜瞟他幾眼,忽地喝道:“不對!你小子不會平白無故為他鋪路,你施恩於他,必定有所圖謀!你朱秀無利不起早,快說,究竟又有何陰謀?”
朱秀滿腦門黑線,怒瞪他一眼:“我豈有你說的那般不堪?”
潘美哼唧道:“誰要是以為你只是個人畜無害的小白臉,那才是瞎了眼睛!”
朱秀憤怒地一甩袖袍,大踏步往前走。
潘美緊追兩步,怪笑道:“你收買周光遜,在河中軍楔釘子,意欲何為?不會也想有朝一日,學李守貞,來個傳檄關中,割據稱王吧?”
未等朱秀罵咧,潘美自個兒搖搖頭:“不會,以你小子的奸猾,怎會幹出這種腦袋被驢踢的事?可是沒道理啊,關中平定,天下太平,你拉攏河中軍作何?”
朱秀腳步一頓,冷笑盯著他:“那要是天下再度大亂,又會如何?”
潘美一愣,抬起手背貼住他的腦門,試試溫度,狐疑道:“沒發燙啊?你小子腦袋當真被驢踢了?平了李守貞,大漢朝不就太平了?要打仗也是跟契丹、孟蜀、南唐....好端端的,天下如何會大亂?”
朱秀沒好氣地開啟他的手,繼續往街上走,潘美快步跟上,不依不饒地追問:“莫非天象又有示警?你又觀測到什麼?”
朱秀深吸口氣,打量他一眼,忽地咧嘴笑道:“真想知道?”
潘美急忙點頭:“想!”
“好,你往後退三步,我就告訴你。”
潘美想了想,老老實實後退三步,啪嘰一聲,右腳踩到什麼,又軟又黏,稀爛稀爛的,他疑惑地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大泡牛糞。
朱秀攤手笑道:“這就是天象告訴我的,你今日會踩到屎。喏,果然應驗,嘖嘖~還挺新鮮~”
潘美麵皮顫了顫,眼裡噴火,攥拳咬牙:“朱~秀~”
朱秀拔腿便跑,一陣風似的狂奔在大街上,往設在子城附近的臨時軍營逃去。
潘美怒吼一聲,撒腿狂追,只是腳下裹滿牛糞,讓他跑起來一瘸一拐,生怕沾到別處。
街上行人趕緊躲避,有人甚至以為是哪裡冒出的醉酒閒漢,在當街追打一位可憐的少年郎,準備要去找巡城官兵來捉拿惡漢....
子城外的臨時軍營是天雄軍駐地,也是朱秀和虓虎營駐紮的地方。
朱秀和營門守衛打個招呼,一溜煙跑進營地,往虓虎營駐地趕。
正巧符金盞和符昭信也在,李重進、趙匡胤也等候在軍帳外。
潘美怒氣衝衝追來,朱秀往李重進背後躲,大聲呼喊:“潘美踩到屎啦!千萬別靠近他!”
原本符金盞還想上前叫住他,聞言趕緊跳開,掩住口鼻略帶嫌棄地道:“還不快去換洗乾淨?”
符昭信趙匡胤等人也急忙躲開,誰也不敢靠近。
潘美羞臊地滿臉漲紅,攥緊老拳剛要怒吼,柴榮和扈彥珂將軍走來,身後還跟著張永德。
老將扈彥珂性子有些嚴肅,不喜嬉鬧,當即怒視潘美喝道:“軍營重地,張牙舞爪成何體統?你也是天雄軍的?擔任何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