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齊丘忽地對徐鉉冷嘲熱諷道:“你徐鼎臣號稱十歲能文,不知道至今可有哪篇文章,能及得上這篇《雪賦》?之前你作了一首徵西府詠雪七律,韓熙載還口口聲聲稱,三五年內,江寧城中再無寫雪的詩文能比得上,如今比較起來,高下立判,你還有何話說?”
巧的是,隔壁曲園唱的詞曲,正是徐鉉寫的那首詠雪詩。
可惜臺下聽眾寥寥無幾,都被戲坊唱的《雪韻》吸引過來。
人群中響起幾聲嗤笑,讓徐鉉羞愧難當。
宋齊丘縱聲大笑,李從嘉皺了皺眉,心中對他厭惡到極點。
就算文人相輕,但《雪韻》的原作者也不是你宋齊丘,只不過是運氣好撞見,譜成曲傳唱,轟動一時罷了。
有必要這般輕賤旁人嗎?
徐鉉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忽地抬頭,目光堅定地道:“《雪賦》作者乃是當世真正的文豪大家,我徐鉉甘拜下風!此高人胸有錦繡,我願前往涇州拜入其門下,誠心求教!”
周遭響起一片譁然。
李從嘉和宋齊丘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徐鉉才名傳遍唐國,也算是功成名就的成功人士,與韓熙載並稱“韓徐”。
他竟然說要千里迢迢跑去涇州拜師?
“徐先生切莫衝動!”李從嘉拉了拉他,小聲勸阻。
徐鉉灑然一笑:“我意已決,明日便啟程。”
說罷,他朝李從嘉和宋齊丘鞠身揖禮,又朝圍觀人群拱手致意,轉身大踏步離去。
宋齊丘大笑:“徐鉉,你若真去涇州拜師,老夫願意奉送路費,祝你早日學成歸來!”
李從嘉急的直跺腳,告辭一聲小跑著追上前。
追到拐角處,李從嘉才拽住徐鉉,氣喘吁吁地道:“徐先生....不可...意氣用事....”
徐鉉冷靜地搖搖頭,說道:“我已辭官,將家小託付給族人照看,便可無牽無掛!過去,徐某坐進觀天,自詡文才了得,如今讀過《雪賦》,深受震撼,自慚形穢,深覺過往的自己,空有虛名而無實才!”
頓了頓,徐鉉堅定地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某決心已定,前往涇州拜師求學,爭取早日有所精進!”
李從嘉唉聲嘆氣,苦惱道:“先生是我知己,若是走了,小王獨自在江寧,豈不無趣?”
徐鉉也是嘆氣,但他主意已定。
二人站在街角,彷彿置身於這一片霓虹霞翠,紙醉金迷之外。
沉默半晌,李從嘉道:“先生當真要去?”
徐鉉點點頭,目光堅定。
“那好,我也隨先生一同前往!”李從嘉忽地道。
徐鉉嚇一跳:“這如何使得!小郡王身份尊貴,怎能離開唐國境內,踏足敵國疆域!”
李從嘉笑道:“我二人隱姓埋名,誰能知道?我在江寧處處受監視,本就過的不痛快,不如跟你去涇州,看看塞外風光。我走了,太子哥哥才會徹底放心,免得讓父皇夾在當中為難.....”
李從嘉黯然的眼眸流露幾分傷感落寞。
這就是生在皇家的悲哀。
徐鉉張了張嘴,突然間不知道該如何勸說,苦笑著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吧,那我們明日一同啟程!”
李從嘉飛速擦拭眼角,眼睛放光,按捺興奮道:“涇州遙遠,我們如何上路?走哪條道?準備多少盤纏?”
徐鉉笑呵呵地道:“我族中有商賈,時常走南闖北,待我聯絡他們再說。”
李從嘉雙眸發亮,握緊拳頭,長這麼大他都沒有獨自離開過江寧城,這次竟然要偷偷前往遙遠的涇州,想想就覺得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