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參苦笑:“從目前的情形看,應該不錯。倉房裡澆了不少火油,顯然不是一兩日能做成的,如果是外人所為,不可能發現不了。”
朱秀目瞪口呆,起初還以為有人強攻倉房,又或是派人潛入縱火,沒想到竟然是牙兵內亂所為。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一直以來,朱秀都在盤算著怎麼防備薛家派人搗亂,沒想到亂子還是出了,卻是從內而起。
溫泰搖搖頭嘆息:“唉~~薛家對牙軍的滲透,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嚴重!~”
魏虎走來,神情疲倦,衣袍還有被火燎過的痕跡。
“牙兵和縣府衙役一共傷亡二十七人,五座糧倉全部倒塌,從火場裡搶出來的糧食,不到十石....”魏虎嗓音有些沙啞。
眾人陷入沉默,誰都知道兩千多石軍糧被燒,意味著未來近兩月內,牙軍將無糧可吃!
沉重的危機感壓在每一個人心頭。
史匡威痴怔好一會,漸漸冷靜下來,不似先前那樣不管不顧地拎著水桶往火場裡衝。
他站起身,黑臉冷峻,寬慰了史靈雁幾句,大踏步走到眾人前。
眾人揖禮,卻是無人說話。
“好了,別他孃的一個個哭喪著臉,老子還沒死!”
史匡威沉聲大喝,朱秀偷瞟他一眼,發現他攥緊的拳頭微微發顫。
“魏虎和裴縉留下,清點傷亡,澆滅餘燼,以防大火重燃!溫縣令即刻發安民告示,朱秀隨我回府議事!所有官員屬吏各司其職,不得有誤!”史匡威接連下令。
眾人相視一眼,拱手領命。
史匡威聲音放低:“溫縣令速速派人回去,通知家眷搬入牙城!”
溫泰怔了怔:“節帥擔心城中生變?”
史匡威略一頷首,聲音裡充滿疲倦:“為防萬一,還是小心為妙。”
溫泰嘆息一聲:“多謝節帥,老夫這就派人回去傳話。”
史匡威沒有再說什麼,又叫來魏虎耳語幾句,拽住朱秀和史靈雁趕回節度府。
天明時分,大火終於熄滅。
四處倒塌的夯土牆,燒斷後冒黑煙的梁木,穀物焚燒後散落一地的黑灰....
裴縉無精打采地指揮民夫撲滅明火,眼前一片廢墟的景象,猶如他往後黯淡無光的仕途,越想,心中越發感到難過....
魏虎站在一處高坡上,扶刀跨立,面無表情地望著下方遍地狼藉。
兩名軍袍大漢匆匆走來,是他的左右手,也是最親信的兩名指揮使,褚興和龐廣勝。
“將軍,火已經滅的差不多了。”褚興擦擦腦門上的汗水。
龐廣勝同樣一臉黑灰,忙活大半宿,煙熏火燎的可不好受。
魏虎略一頷首,說話聲音略顯低沉:“可有追查到,放火的究竟是那一都的人?”
龐廣勝苦笑道:“朱副使抽調牙軍第五指揮第一都和第二都各一百人混編駐守倉房,昨夜跑掉的人裡,兩都的人都有不少,一都頭隗二娣也在其中。”
魏虎凝眼,看向褚興:“隗二娣是秦州人,與你是同鄉。”
褚興瞪大眼,屈膝跪地,大聲叫屈道:“將軍明鑑,我可當真不知道,隗二娣這天殺的竟敢放火燒糧!”
魏虎雙目如刀,似乎能剜進褚興的胸膛,低沉道:“薛家這些年投在牙軍身上的錢,你也拿過不少,是也不是?”
褚興渾身一震,咬牙道:“不敢瞞將軍,卑職確實拿過薛家的錢!但這次薛家暗中指使隗二娣放火燒糧,卑職事先當真不知情!”
龐廣勝猶豫了下,抱拳低聲道:“將軍,褚興說的是實話,卑職可以作證。”
魏虎眼中厲色稍緩:“起來。”
褚興忙拜謝,站起身,朝龐廣勝投去感激眼神。
見魏虎沉著臉默然不語,褚興小心翼翼地道:“將軍,兩千多石軍糧被燒,軍中缺糧,往後可怎麼辦?卑職可是聽說,牙軍大營裡只剩五百多石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