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匡威原本率領一千五百餘彰義軍回涇州,哪曾想剛入涇州地界,就收到原州隴山關遭遇吐蕃人襲擊的訊息。
史匡威匆忙領軍直奔隴山關,連帶著朱秀也被裹挾而來。
關外血戰多日,戰事之慘烈,比起當初滄州城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此情形下,朱秀連土院都不敢出,更遑論逃跑。
一個人影閃身進了土院,朱秀餘光一瞟,愣了愣。
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娘子,上身穿一件羊毛褂,下身穿一條肥大的黑袴子,一雙小腳穿革靴,兩手手腕還帶著銀項圈,腰帶上似乎掛了鈴鐺,走路時叮鈴鈴作響。
小娘子一頭烏黑的長髮用紅繩紮成雙丫髻,耳後還像當地羌人、回鶻人一樣紮成小辮,蹦跳時輕輕甩動,顯得活潑靈動。
小娘子一手拎水囊,一手捧一塊黑乎乎像麵餅一樣的東西,站在院中四處瞅瞅。
朱秀懶得理會,故意不吭聲,兩手一抱,靠著柴房門柱閉眼裝睡。
小娘子瞧見了他,一蹦一跳的跑來,也不說話,彎下腰,瞪大一雙圓溜溜、黑漆漆的眼睛,湊到他跟前使勁盯著看。
朱秀狹開眼縫,偷偷打量她。
小娘子有著小麥色面板,臉蛋偏圓,兩頰皴紅,像久居西北的大部分人一樣,有著明顯的高原紅。
小娘子像看外星人似的,盯著他看了半天。
朱秀實在憋不住了,睜開眼,沒好氣地瞪她:“你瞅啥?”
小娘子咧嘴露出整齊的白牙,驚喜地咯咯直笑:“噢~原來你在裝睡!”
朱秀翻個白眼,這一口濃厚的河西口音,跟史黑炭一毛一樣。
“我來給你送飯,快吃吧!”
小娘子把黑餅子和水囊遞給他。
朱秀無比嫌棄地瞥了眼黑餅子,這種用糠灰加蕨菜再加一丁點麵粉擀成的麵糰,他吃過一次就再也不想碰。
沒鹽味不說,粗糙的糠灰吃起來劃嗓子,跟吃土差不多。
奪過水囊猛灌幾口,朱秀抹抹嘴怒道:“史匡威就拿這種連豬都不吃的玩意兒糊弄小爺?”
小娘子圓眼眨了眨,似乎有些驚訝,沒想到朱秀會突然發怒。
她看看手裡的黑餅子,有些迷惑,脆生生地道:“蒸餅是給人吃的,才不是豬食呢!”
“嘁~”朱秀惡狠狠地瞪她一眼,扭過頭懶得搭理。
“你吃嘛,不吃會餓肚子的!”
小娘子很固執的把黑餅子遞到他嘴邊。
“小爺就是餓死也不吃!”朱秀憤怒地拒絕,“你去叫史匡威來見我!”
小娘子歪著腦袋,側耳傾聽了會,搖搖頭認真地道:“番子還在攻關,我爹他正率領弟兄們殺敵,沒工夫來見你!”
朱秀怔了怔,轉頭看看她,仔細打量:“你是老史的女兒?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