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符金盞要使出揪耳朵大法,朱秀逃開一步,信誓旦旦地道:“不過大娘子待我親厚,自我入滄州城以來,對我照顧有加,種種恩情刻在朱秀心裡,終生不忘!
在下雖非符氏門人,但符氏在我心中,猶如師門一般情深義厚!往後符氏的事,就是我朱秀的事!大娘子但有吩咐,朱秀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符金盞噗嗤笑出聲,猶如牡丹綻放,美不勝收。
“臭小子,一張巧嘴,只怕這天下間無人能說的過你!”
符金盞伸手,朱秀嚇得閉上眼,卻只覺溫柔掌心在他頭頂摩挲。
“記住小圓的話,好好活著,將來有機會,我再到鄴都探望你。”
符金盞輕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朱秀睜開眼,低頭抽噎了下:“我記住了,大娘子也千萬保重。有些事,不妨看開些,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來日方長....”
符金盞微怔,喃喃唸叨:“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又是簡簡單單的兩句話,符金盞卻聽進心窩裡。
回過神,符金盞戳戳他的腦門,笑道:“怎麼你說的話,句句都能發人深省?又好似在點醒我一般?”
朱秀揉揉酸溜溜的鼻頭,甕聲道:“沒辦法,才華使然,自然能在不經意間出口成章....”
潘美斜靠著大黑馬,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符金盞美目翻白,人太美,就連白眼也翻得風情萬種。
一匹快馬衝出西門,是張永德。
“牙帥命我將這些給你。”
張永德又甩給他一個布囊,沒符金盞給的重,朱秀解開瞟了眼,竟然是兩塊二十兩重的條狀銀鋌。
潘美眼睛尖,伸手就要去奪回剛才送出的包袱:“臭小子發財了!把大娘子給的還回來!裡面還有老子湊的五貫錢哩!”
朱秀哇哇大叫著拼命阻攔,催促馬三趕快跑,馬三倒也聰明,包袱甩在肩頭,撒腿就逃。
朱秀慌慌張張爬上灰毛驢,灰毛驢也是個識趣的,知道錢多錢少與自己的伙食好壞有關,當即猙獰地張開驢嘴,去啃潘美的黑毛大手,嚇得潘美撒開韁繩。
灰毛驢唏律律叫喚著,尥起蹶子歪歪扭扭地奔跑在官道上。
朱秀哈哈大笑,揮舞雙手與眾人作別。
“奸猾的臭小子!”潘美氣鼓鼓地罵咧,卻是咧開大嘴笑了。
符金盞笑盈盈的,遠遠揮手。
張永德面無表情,他始終覺得,牙帥將朱秀這個禍害送到鄴都,實在一件英明無比的決定。
就讓他去禍害郭帥吧....張永德心裡默默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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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岡,起起伏伏的丘陵遍佈枯黃秋草。
迎著滄州城方向,一處孤零零的墳塋修建在山包上。
它迎來晨曦的第一縷初光,送別晚霞的落幕。
朱秀拔掉酒囊塞子,在墓碑前倒出酒水,仰脖子猛灌一口。
酒不烈,帶著幾分苦澀,朱秀喝不習慣,嗆得咳嗽連連。
史匡威站在一旁咂咂嘴,望著滿臉感傷的朱秀,眼裡湧出些關切。
咚咚咚磕完頭,朱秀輕柔地撫摸墓碑,低聲囈語:“姐姐,我走了,或許這輩子,再也沒機會回來看你,你不會怪我吧....”
額頭觸碰著墓碑,感受那份冰涼,朱秀取出一塊方巾,從墳頭抓一把土,仔細包裹好。
站起身,眺望遠處巍峨的滄州城頭,秋風帶著幾分寒涼輕拂過,他猛地握緊雙拳大吼:
“我會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