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縣令想了很多。
看了看堂下的崔明珠和吳德,崔明珠這女娃子不好糊弄,吳德嘛.....
轉瞬,縣令心中就有了選擇:“大膽吳德!竟然敢假呈物證!胡亂攀咬!按律打五十大板!逐出公堂!”
“不要哇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假啊!大人明察!明察啊!”吳德嚇壞了,他一邊哭喊,一邊看向崔明珠。
好像是希望崔明珠開口幫他求情似的。
崔明珠擰著眉,目光銳利,直視縣令:“大人!方才師爺明明說字跡吻合,你為何要包庇李秀才!?”
縣令心中一驚,這女娃子是怎麼知道師爺說的話的?難不成她會傳說中的唇語?
崔明珠確實會唇語,剛才她明明看到師爺說字跡吻合。
而縣令的表情也出賣了他!
可是此刻,縣令卻說吳德是攀咬,意圖包庇李秀才!
縣令被戳穿,有些惱怒:“你這女子,怎麼如此難纏!?”
“在大人眼中,讓罪犯伏法是胡攪蠻纏?我竟不知,大昌國的律法何時形同虛設了?”崔明珠攤了攤手,語氣嘲弄。
“你!”縣令氣得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圍觀的百姓,還有堂下的數十人,又坐了回去。
“汪烏鎮只有李秀才一位夫子,鎮上的孩子大多在他學堂上學,若是李秀才因罪入獄,他名下學子三年內都不能參加童試!”
“童試三年兩次,你可知,明年二月就是這三年的第二次童試。如果李秀才這個時候入獄,他的學子明年的童試不能參加,下一個三年的兩次童試依舊無法參加!”
“這一耽誤,就是整整四年!若是年紀小的學子還好些,若是年紀大的,四年就足以毀了他們一輩子!”
縣令在堂上說得痛心疾首。
崔明珠卻是不為所動:“大人所言,與挾天子以令諸侯有何區別?”
“是否人人可依仗大人的惻隱之心,在這遷山縣胡作非為?”
“國有國法,若是因情廢法,要法何用?”
“孟子有云: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堂堂七尺男兒,既有凌雲壯志,何懼不能展翅高飛!?”
一連幾個問題砸下來,砸得縣令啞口無言。
這小小一張嘴,小小一個人,怎得懂這許多大道理!?
反倒是師爺一臉讚賞地看著崔明珠。
何田氏嘴裡咀嚼這幾問,忽然帶頭鼓掌:“崔姑娘說得好!”
外面許多百姓也跟著鼓掌!
縣令終於是敗下陣來:“去帶李秀才和陳義守!”
衙役早就蠢蠢欲動了,縣令剛一開口,他們就衝了出去。
少年兒郎自有一股熱血,方才崔明珠那番話,讓他們心中都寬敞不少。
來做衙役的,大多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他們幼時也曾羨慕學堂的朗朗書聲:也曾胸懷凌雲志,只是終不能如願。
今日這番話,讓他們豁然開朗。
人嘛,不必居於眼前困頓,只要一往直前,定能破障見天明!
李秀才被帶來的時候,人還是懵的。
他正在學堂上課,突然就闖進來幾個衙役,把他帶到了這裡。
不僅是他,連他的女婿陳義守也一齊被帶來了。
進到公堂,看見崔明珠和吳德,當即眼皮一跳,暗道不好。
他有功名在身,不用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