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明聽完他的話語,沉默寡言了下來,只是站在原地緩緩的抽菸,他的視線透過窗簾,像是看到了裡面沉睡的沐蘇月一樣,出神又不像。
“老闆?…”凜冬等了他片刻,見他沒有說話,試探性地問喊了一下成明。
成明撥出一口煙,白色的霧氣在半空之中浮浮沉沉,漸漸散去。
“找亦寒。讓他幫忙。我不會出手。”成明終於冷冷地開口道。
“好好好。”凜冬連忙點頭應著,他也明白成明這麼做的理由。再次說“那我先走了。明天我會去找劉總。”
“嗯。”他輕微從喉嚨裡發出一個字音來。又道“等等。”
凜冬剛踏出一隻腳的步伐又收了回來,成明不是吧?這麼快改變主意了?他還沒開始啊。
“從許深那裡救出她父母之後,直接帶他們去見見叶音。剩下的該怎麼做,還用我說麼?”成明再次道。聲音之中依舊是冷峻的沒有一絲仁慈,磁性的嗓音之中透著些許的低沉。
“不用了,我知道該怎麼做。老闆,你就好好照顧沐小姐就行了。她現在可什麼都沒有了,就剩你了。”凜冬道,說完他又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道“你真的不回去一趟?你爺爺好像挺生氣的。”
“他看到我只會更生氣。”成明漫不經心回了他一句,對他道“行了,做你事去。”
“那我走了。”凜冬說完,直接轉身離開。不敢耽擱半刻。
成明將菸頭熄滅,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裡,他的目光閃動著幾許暗影,透過走廊上的光芒幽幽的發出一抹光亮,腦海之中,迴盪中白天簡單寧嶽的情景,那件衣服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另一邊的紐扣是掉落的,而他看到的是故意卸掉的。可是,他為什麼不乾脆扔了那件衣服,這樣的話不就沒有任何把柄了嗎?還是說,他根本就不想扔,覺得這樣有些小題大做,被人撿到會更加麻煩?
想來想去,成明心裡忽然已經走了答案,他不確定寧天一看到自己的異樣沒有,但是可以確定寧嶽,沐長烽的死,跟他脫不了關係。
他待身上香菸的味道漸漸散去了些,才再次躡手躡腳地走進了病房裡,昏黃的燈光之下,沐蘇月的臉頰顯得還是有些蒼白,她的嘴唇微抿,呼吸輕緩。
成明走到床沿邊,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他枕在被褥上,側頭看著沐蘇月,就這樣漸漸入眠。
晨光微熹的時候,從窗簾的縫隙之中透過來小許的微光,沐蘇月睜開眼,被明亮的光線刺眼得有些不適應,她微眯了下眼眸,再次睜開已經完全適應,抬頭是白色不染一絲塵灰的天花板,空氣中透著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沐蘇月知道這裡,她並不陌生,是成明家的私人醫院裡。之前看到沐雲舟,以及小小,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躺在這裡的病床上。
她側頭,就看到成明那張英俊冷豔的側臉,他睡著時的樣子多了份柔和,好像恬靜了些也不是很冰冷了。
沐蘇月沒有打擾他,看了一眼自己另一邊床頭櫃上的框架盒子,她拿著下了床,看了一眼成明走了出去。
天邊的陽光衝破厚厚的雲層,落下層層的光輝,沐蘇月順利從醫院出來,路過後花園的時候,她看到一邊那個熟悉的面孔,小小的身板,卻很快樂。依舊在給花圃裡的花澆水,臉上帶著微笑。那是發自內心深處順暢的笑容,是裝不出來的。
沐蘇月站定在原處,那人朝她忘了過來,依舊笑了一下,向她用手打招呼,她很想上前和林星說會兒話,可是現在她不能。她要帶母親回家。
因此,她逃了,出了醫院,她在門口攔了輛車,報了地址,天空依舊將晴不晴的。
回到小區,空蕩蕩的房間,沐蘇月將相框從包裝盒裡拿出來,黑白色的照片,她緊緊握住,抱在懷裡,像是全身的力氣都用完了一樣,漸漸蹲了下來,開始是低聲的嗚咽,小聲的抽泣,到最後是控制不住的情緒,像洪水猛獸,通通奔騰出來,崩潰地哭出聲來。
從這一刻,她連唯一的親人,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她的上半生倖幸福福順順利利,下半生卻是渾渾噩噩痛苦不堪。好像是她曾經犯過很大的錯誤,老天在懲罰她一樣,可為什麼這種懲罰,這麼重。她前世到底是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呢。
整個房間瀰漫著沐蘇月悵然悲傷的哭泣聲,隔壁言沉站在陽臺上,他隱約聽到她的哭聲,眼眸低垂,手指緊緊捏著欄杆之後,忽然鬆開,轉身回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