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從內室傳出,那聲音中包含著掙扎、撕裂、難以忍受的痛楚。
生孩子,對於這個時代的女人來說是一次與死神的搏鬥。每年都會有大量的孕婦因為不夠成熟的醫療手段或者孱弱的身子而導致難產。
當年,姜承梟的生母亦是如此。
此刻,蕭側妃宮中已然亂作一團,幾名經驗老道的接生穩婆早已進入內室助產,一隻只裝滿鮮血的銅盆被宮女從內室端出來。
幾名太醫在宮中低著腦袋亦是緊張不已,為首的孫十常抱緊了藥箱,因為男女有別的關係,他們這些太醫不能進去。此刻他們留在這裡是為了搶救做準備,若有萬一,他們得保住蕭娘孃的性命。
否則,飯碗難保。
昭王、王太后、王后、尉遲側妃、幾名夫人連帶著新納的良家子都聚集在蕭側妃的宮中靜靜等候。
聽見那一聲聲的慘叫,未生產的幾名夫人不由得心顫。那聲音彷彿魔鬼之音在耳邊繚繞,甚至深入五臟六腑,讓她們坐立難安。
長孫清漪和尉遲熾繁等已經生產過的女子顯得稍微穩重一些,她們畢竟有了些許經驗。
姜承梟握著的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一旁的長孫清漪伸手輕輕握住他的手面,低聲道:“夫君安心,蕭妹妹一定能挺過去。”
“嗯。”
不論什麼時候,他都告訴自己要沉穩。然而看見那一盆盆的鮮血,他的心還是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上。
當年長孫清漪第一次生下無難的時候他也是這般緊張,不過那個時候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緊緊半個時辰無難便安全的降生。
可是,蕭憲已經生了兩個時辰了!
從她的叫聲中就能聽見裡面的情況,從一開始的高亢,到現在的越來越無力。
這可不是好事!
王太后鄭氏轉動手中佛珠,口中輕輕呢喃著什麼,應是在為蕭憲祈禱。雖然生孩子的不是她的侄女,但是蕭憲腹中的孩兒亦是她的孫子,她豈能不著急,不擔心。
姜承梟不知道何時已經緩緩闔目,緊閉的牙口之中,上下齒咬的鐵緊。
雖然他對蕭憲的感情沒有長孫清漪和尉遲熾繁來的深厚,可是那畢竟是他的女人,他如何能不擔心。
他現在最擔心穩婆衝出來告訴他‘難產’二字。
在這般煎熬的等待之中,宮中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年紀稍小一些、新入宮的才人們已經有些暈眩之感。
獨孤伽羅、王鳶兒二女亦是緊張的捏緊了手中繡帕,雖然她們二人入宮便被封為夫人,但實際上到現在也沒有侍寢。
勤於政務的昭王,要麼在垂拱殿、要麼去鳳儀殿,似乎已經將她們忘記了一般。
在這個時候,獨孤伽羅顯得比其他一起入宮的女子好一些,雖然她也很緊張,但是卻默默告訴自己要冷靜。
無意中,她看見昭王的手指死死搓揉著衣角。
或許,王上現在也很緊張吧。
又過去半個時辰,內室突然安靜了下來。整個宮中的氣氛為止一肅,所有人下意識覺得事情不對。像是奔騰的洪水,囤積在高高的山坳之中,裡面聚集的能量一旦爆發就是驚天動地。
聽不見裡面的聲音,姜承梟不由得睜開眼,一絲汗水在額頭流了下來。一旁的長孫清漪連忙給他拂去,低聲安慰他。
到底怎麼樣了?
姜承梟張了張嘴,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乾澀,像是開裂的莊稼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