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他孤單一人,沒什麼花銷,掙得的錢都好好收著。
翻出所有的銅錢,他數了數,有近二兩銀子。
他把錢裝好,又從行李裡找出一套體面些的衣服換上。
然後走到女孩的船外。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這條船。
船很破,船艙裡也小,可是東西收拾得整整齊齊。
女孩不在,她的父親正在喝酒。
不去捕魚的時候,他喜歡喝點小酒。
一聽小貨郎的來意,他酒勁噌地一下上來了。
“你是誰啊?敢肖想我女兒?!你個下賤的貨郎,給我滾!”
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而小貨郎連自己落腳的地兒都沒有,女孩兒的父親很是瞧不起他。
任憑小貨郎怎麼說,他聽也不聽,只想把他趕走。
小貨郎大喊:“你要怎樣才肯把她嫁給我?我不會虧待她的!”
最起碼不會讓她因為一包糖就被打。
老人怒了:“閉嘴!我女兒不會嫁給你這種窮酸賣貨的!”
小貨郎說:“你不要瞧不起我,我能賺到很多錢!”
“錢?賺錢有什麼用?你還不是個賣東西的?”
小貨郎咬咬牙:“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把她嫁給我!”
他收拾好東西,在傍晚最後去了一次湖邊。
這次他沒有吆喝,女孩兒早就等在那。
他說:“你等我回來!”
女孩兒笑著點點頭,她身後的湖面被夕陽照得波光粼粼,她的頭髮被風吹起,她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他看著這一幕很久,想把它永遠記在心裡。然後轉身走了。
接下來兩年,他也算是運氣好,倒騰香料賺了不少錢,然後他越走越遠,賺得越來越多,但是他一直都想回到那個小漁村。
那一排排漁船上,總有一個少女,背對著夕陽,笑吟吟地跟他打招呼。
不久,他成了一地首富,回到小漁村邊買了個官,專門管漁政稅收。
他風風光光、大搖大擺地找到那艘破漁船,指揮手下人把它砸了。
女孩的父親在岸邊,從手足無措到跪地哀嚎。
然後一艘嶄新的船緩緩駛來。
小貨郎問:“你如今可服氣?有錢是不是能使鬼推磨?”
老人愣了一會,辨認出小貨郎,他瞬時淚流滿面。
“你來晚了,年前,她就去了啊!”
“去了?去哪了?”
“她死了!難產死了!”
猶如晴天霹靂,小貨郎險些站不住,他被人攙扶著,找到了女孩的墓。
這時他才知道她的名字。
“虞娘,是我來晚了!”他趴在簡陋的碑前痛哭流涕。
哭了一場後,他茫然了。
明明做了這麼多事,還是來晚了一步。
他辭官,繼續做著他擅長的生意。生意越做越大,但是他再也沒去過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