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人!”她跪在他面前。
他頓住筆墨,墨滴落在書面上。
“大人,惜意前來,唯有一事,願大人勿將此事告知大王。大人,此前您忘了嗎?翎娘子設計將百合種在我家娘子院子裡,盼著我家娘子滑胎。可大王,卻要包庇她,大人您不知道嗎?”
“此事已經作罷,大王已經給出了公道的處理方式,便遣了她回孃家,為何你們還要咄咄逼人,非要再傷害一個王嗣呢?”
“公道?何為公道?僕散氏作惡便可以被包庇,草草了結此事,我家娘子便就應該受委屈嗎?”惜意揚起頭蹙眉而辯。
“就算李娘子受了委屈,她也不應該傷及翎娘子從而傷及王嗣,難道‘犬傷人,人亦還之?”
“我家娘子並未想過傷害王嗣,只想逼她回來,不讓她那樣順利生產,磨下她而已。”
“不必說了,”他搖搖手:“我只遵從主君的意思,我只希望主君之嗣再無差池,主君再不為其煩惱。守職罷了!上次放你帶走楚氏,便是我失職,此番如此重大的事件,我會秉公辦事!你走吧!”他低頭繼續寫字。
她站起身來,搓捻著手,猶豫不決,站了好久,顫抖的伏下身體。
“大人,願大人體恤娘子之苦,若大人,願意體諒我家娘子,奴願意獻出自己蒲葦之軀,只望您能…”
“砰!”還沒等她說完,他便將桌子上的油墨和硯臺掃在地上,瓷片迸濺。
她沒敢再說。
“是李娘子派你來的?她確實已經不再小了,學了許多心機了,她把你當什麼了?”
“不,不是,是我自己來的,娘子自小疼愛我,我不能看著娘子身陷泥潭,我如今對大人所說的,皆是我自個的想法!大人,您清醒點!翎娘子確實害了許多人。”
“如何害人,主君自然有定奪,而不是她私自處置,若罪罰之人都一命抵一命,豈不是兩兩傷亡!那將國家法度置於何地?”他上前兩步,便站在她面前低著頭。
“梁惜意,而你呢?你把自己當什麼,交換的物件嗎?上次你脅了楚氏,將刀抵在胸口,拿命來威脅我,我放走了你,你將我們之間的信物送還給我!”
“而今日你又如此,你便當我是什麼?”他從衣襟中掏出手環示意她看,愁眉緊鎖。
“奴,草茅賤質,這條命都是李家給的,我願為娘子,付出我的一切。”她紅著眼睛。
“那我呢?你當我是什麼?”他上下打量著她,見著她那衣裳與釵子再捏起她的面龐—“看來今天,你是有備而來,這釵子這衣裳、這紅唇,多濃豔啊!”他說了便轉身過去。
惜意收了收下巴,便叩首在前:“是,奴有備而來,願拿奴……與娘子的安危作交換!”
“如此,還有什麼好說的,我成全你罷了!”他忽而轉身過來,將她順在地上,便開始麻利的剝落她每一層防備。
燭臺上的火焰熄滅,青煙在空中盤旋,空堂的隔簾被細密的風吹著晃動,梁惜意的面板貼在冰冷的石磚上,好像每一寸都沒有熱度。良久,張僅言將褻衣披上,起了身。她見到那手環在一旁,便奮力要伸手去拿,卻被他先一步拿走,扔下一句話。
“梁惜意,我會將那些人放了,替你家娘子保密,我們交易做完了,我們之間便如此了,你走吧!往後的日子,我會盡量避開你,若不得已碰見,便只當作是陌生人罷了!畢竟,這段情意,你也沒有珍視過。”
他順手,便將手中的鐲子扔進火爐裡燒了,頭也不回,便離開了。
那束火光,在惜意那含淚的眼眸中,格外明亮。
她胡亂的將頭髮束了束便離開,孤零零的走在廊上,遇見了薌薌來尋她。
“惜意你怎麼了?披頭散髮的?”她強忍著淚,露出淺淺梨渦:“我摔著了,頭上的釵子掉下來,頭髮散了!”
薌薌並沒有多想,便連扶著她:“那可是要慢點,晚上黑,要挑燈才是!娘子找不到你人,便派我找你來了!”
“薌薌,我便不去問安了,我方才摔到了膝蓋,我一會便直接回廂房歇了下去了,你代我去給娘子說一句,免的她擔心!”
薌薌點點頭—“好,那你先回去!”
她回到廂房,便將床幔拉了起來,自己窩在被褥中默默流淚,回想著今日的一切。
想到那年冬日大雪,張僅言給她定情信物那時他的多情,又回想起如今的無情,那鐲子已然燒成了灰,他們也再回不去了。
第二日清雅來見她,她便與她說了—“張大人已經答應不追究了”。當問到為何會有如此轉變時,她輕輕的笑起說張僅言明事理,她曾好好將他勸過來了。
對此,清雅懸著的一顆心便放下了,見她笑的開心也並沒有多加思考。
而就由此事,張僅言與李清雅的樑子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