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亶兒,他自小父母雙亡,是先王將他撫育成人,亦是我看著他長大的。他為帝數十載,雖失德,卻罪不至死,元功親口承諾不傷他分毫,只將他發配邊地,如今……他卻食言。”
“太后娘娘,陛下也是迫不得已,若是再留他,朝臣必定會再將他推向帝位,娘娘你自個也思量著,一山不容二虎,陛下若不殺他,那亡的必定是自個,而您為陛下之母,亦是有誅連之罪!”
霎時間,冷殿寂靜的很,唯聽了上堂三柱香燃燒的聲音,她攜指間輕點著眼眸的淚,將杯中酒飲盡,再將另一盞酒順地而倒,輕念一句:“好,你說的好。”
說完她叩首在前,哽咽不能語:“郎君,妾承太后之位,望您保佑,咱們的孩兒萬安!”
說罷那縞素襦裙捻地而起,她舉步向前走,站於紅廊上遙看滿庭冬景。
積雪很厚,堆放在四處角落,那幾壇青竹,早就枯了葉,舉著光禿禿的枝頭向空,再探那這庭院左右,兒女老少,妃妾媵嬙,皆在站,睽睽眾目只望她。
“姊姊,其實功兒也不容易,他為了老少安寧,也整日在朝堂上擔驚受怕,夜間都睡不好,他真的也不容易!”太夫人噠氏是個心軟的人,瞧了太妃獨立冷風中便連忙將自個的披風解下披在她身上,紅著雙眼說。
驪柔即刻便上前來道:“是啊!阿家,大王時常夜不能寐,便是擔心著全府的安危啊!”
太妃悟然,點點頭將她手握住,緊緊攥在手心道:“我明白,但是,他真不該殺帝啊!”
“姊姊,事已至此,您便隨大駕入宮吧!讓功兒好好孝敬您,也算他將功折罪了!”
聽了兩人的勸說,徒單太妃兩眼一閉,道了句:“罷,罷,走吧!”
“娘娘,謝娘娘體諒!”噠興國再跪。
眾人瞧了她,便簇擁而上,歡喜的由著盛大的儀仗迎入宮中。
入了宮來,便於福安殿拜見完顏亮,徒單太妃先入,身著了紺色大袖衣,頭戴寶藍鑲玉鑲珍珠鈿釵,烏髮作髻,耳垂玉璫。
她上前先長拜:“妾,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完顏亮見了連忙上前來扶起她道:“大嬢嬢不必如此,理應是兒先拜嬢嬢!”
徒單太妃將雙手縮回,斂著臉道:“妾不敢!”
她未曾有半點祝賀的意思,而是搖過頭,望著那小明窗,母子兩人便僵持在原地許久。
而後便是太夫人來拜,她抿著雙唇叩首:“妾參見陛下,陛下新立,願祝陛下龍體安康,福澤萬年!咳咳!”
“姐姐,不,從此以後便要喚小嬢嬢了,嬢嬢,您身子不好趕快起來!”他聽了母親一兩聲咳嗽,連忙跑過去扶起她,她卻搖搖頭示意了面前的徒單氏。
“古來尊卑有序,陛下理應先扶嫡太后!咳咳……”她聲音都啞了,說完後,再咳嗽了幾聲。
他頓了許久,將親母那冰涼的雙手撒下,難為情的走到嫡母面前跪下,再叩其地:“大嬢嬢,兒……知錯!”
“皇帝無錯,錯的是哀家!哀家自以為,從小連條魚都不忍殺的兒子,是個仁德之人,卻不想他如此殘忍!”
“嬢嬢,是兒的錯,兒食言,兒有錯當罰,但請嬢嬢顧及鳳體,地上陰涼,莫要久跪!”完顏亮雙目通紅的說這話,將頭磕的極響。
徒單氏見他一個頭一個頭的磕著,磕的額前通紅,便頓了首,望了手腕上的那瓔珞環,起了身來親扶起他。
“皇帝真知錯了?”她再問。
“兒真知錯!望嬢嬢責罰,”
她喉嚨上下微動,轉身先將噠氏扶起。
“那皇帝準備怎麼處理昏王(完顏亶)的妃妾子女?”
他低頭瞧了她情緒稍稍平靜了下來,便親自引了她上坐,坐於圍子榻另側,而噠氏為妾太后,便只能坐在另一旁,祗候人新拿了交椅來至於圍子榻一旁,又扶他坐下。
“大嬢嬢,外頭冷,先讓國妃她們進來,再一道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