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的宮殿被翻了個遍,沒有找到刺客。禁軍只管守護好宮裡的主子們。彷彿又回到當初珍瓏連續刺殺東廠六人時,錦衣衛隔岸觀火——不同的是,無人敢當面嘲諷。遇刺的人不是小番子或某個公公,而是司禮監掌印大太監,東廠督主譚誠。
東廠的氣氛如緊繃的弦,不發洩一通容易內傷。
當天進了御花園的三位美人一位才人,以及二十四位宮人內侍直接被番子們押進了東廠。
天色已暗,東廠大堂外寬敞的院子裡點燃了火盆。火光印得譚誠的臉明暗變幻。
梁信鷗細細將搜宮的經過稟完,掃了眼瑟縮跪伏在院中的人,低聲說道:“不是這些人。定是穆胭脂早在宮裡佈下的棋子。逃出花園,如沙沉河……”
“行刺咱家,膽子不小。”譚誠打斷了他的話,極平靜地開了口,“敢做,就要付出代價。都殺了。”
他轉身走回大堂。
梁信鷗張著的嘴尚未閉上。
林一川迅速轉過身,跟在了譚誠身邊。耳中仍迴盪著那句:“都殺了。”他聽得分明,這些人根本與珍瓏無關。甚至還有三位美人一位才人,皇帝的女人。譚誠輕飄飄的全殺了。他深深呼吸,望著走在自己身前兩步開外的譚誠,想動手的衝動又在心中蠢蠢欲動。
譚誠驀然停住腳步回頭,望向林一川的臉上帶著一絲笑:“一川跟著進來,是不忍看?”
那雙鷹隼般的眼睛似乎又看穿了林一川的內心。在譚誠面前,林一川選擇實話實說:“不習慣。”
求饒與哭叫聲極短。譚誠一聲令下,四周的番子揮刀就砍。羸弱的女人內侍幾無反抗之力。
在那片哭叫聲中,譚誠悠閒坐了下來,望向几上的棋枰。那枚刻著珍瓏的黑棋就夾在他指間:“明明梁大檔頭已經查明瞭這些人的身份。他們中斷無珍瓏刺客。咱家為何要殺了他們呢?”
梁信鷗也跟了進來,垂手站在譚誠身前,認真聆聽。
“一川,你說說看。”
林一川想了想道:“暫時沒找到刺客。督主和東廠需要震攝珍瓏。警告那些欲對督主不利的人。”
“很簡單。”譚誠沒有評論他的回答對與錯,直接了當地說道,“因為皇帝今天不聽話。”
所以三個美人一個才人,皇帝的女人,他想殺就殺了。
梁信鷗撲通跪了下去:“屬下無能,給督主丟臉了。”
“起來吧。不怪你。是咱們的皇上以為自個兒翅膀硬了。敲打他一下罷了。”譚誠將棋子放在棋枰上,吩咐道,“宮裡頭都盯緊了。一個一個篩。人在宮裡,就跑不掉。”
他順手將吃掉的棋子撿了出來,吩咐林一川道:“戶部開春給軍隊新制夏衣。訂單給了咱家。你去做吧。莫要以次充好。少賺一點也無妨。”
“是。”林一川應了。
他與梁信鷗同時離開。剛在衙門口分手,兩匹馬咴咴叫著停在了面前。林一鳴眼睛亮了:“林一川!”
譚弈躍下馬,將韁繩扔給守衛,惡狠狠地望著林一川。
“督主曾經讓我跪地向你賠罪。我答應他,任你打罵,絕不不還手。你現在要動手嗎?”林一川慢吞吞地說道。
這算什麼?鄙視他打不過他嗎?譚弈大怒:“誰需要你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