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瀾的好運氣似乎已經到頭了。她剛走到東廂,啞叔陪著母親正巧從月洞門出來。啞叔和母親的目光同時看向了她。啞叔的眼神有點吃驚,母親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氣惱。
“不小心被澆了身水。”穆瀾無可奈何地解釋。
啞叔沒有問是誰澆了她一身水,指了指東廂,示意穆瀾去換衣裳,比劃了個吃飯的手勢,去廚房做飯了。
穆瀾正要進房,胳膊被母親拉住了。
“怎麼溼成這樣?”穆胭脂一聲驚呼,“頭髮都溼了?你栽進溪水裡了?不是讓你幫著劈柴嗎?誰澆了你一身水?”
“林大公子洗澡。他家小廝腳踩滑了,一桶水澆我頭上而己。”穆瀾低聲埋怨道,“反正我早說動了師父去問診,他欠咱們老大人情了。娘何必還要去討好他?”
穆胭脂恨鐵不成鋼地往她身上睃了眼,嗔道:“娘還不是擔心你。也不知小心點,受了涼後天怎麼走得了索?”
母親還記得她這幾天身體不適。穆瀾心裡微暖,瞥見林一川進來,大聲說道:“還不是你要我去幫林大公子幹活……我去換衣裳!”
幫他幹活?他就提桶涼水來澆自己?林一川望著走進廂房的穆瀾氣不打一出來。
“大公子,我兒子是粗人,笨手笨腳的……哎喲,沒把您衣裳弄溼就好。”穆胭脂快步走到林一川,上下打量著他。
她討好的神情讓林一川心中微動,臉上也帶出笑來:“穆公子動作麻利。幫我大忙了。”
依然穿著是那件緋色繡花袍子,卻熨燙整齊。昨天晚上雁行迅速準備了五套一模一樣的衣飾供他換洗。
“我兒子毛手毛腳的。”穆胭脂嗅到了澡豆的香味,看出林一川換了身乾淨衣裳,只裝著不知。這個發現讓她膽子也大了,賠著笑臉向林一川討人情:“大公子,您府上的二老爺請穆家班去演一出求佛取藥。也怪我兒子不好,昨兒端午節來遲了,差點誤了二老爺的事。杜先生已經答應去府上診脈。您看,三天後這求佛取藥是不是就……”
“杜先生答應了?”林一川驚喜交加,撇下穆胭脂走向了正房,站在門口掀袍就跪下了,“杜先生,大恩不言謝,受在下一拜!”
杜之仙忍著咳嗽的聲音從房中傳出:“念你至孝,老夫就再走一趟吧!”
林一川磕了個頭,激動地說道:“先生,轎子已經備好。門外恭候先生。”
見他大踏步往外走,穆胭脂急步追了過去:“大公子,那三天後……”
穆瀾?穆家班?原來那小子就是昨天端午走索奪了彩,替二叔贏了三萬多兩銀子的穆家班少班主!林一川恍然大悟。被二叔請到林家走索的人是穆瀾。他居然就趁機賣訊息還想勒索自己一萬兩!我倒要看看不給他銀子,那小子敢從索上摔得血肉模糊不!林一川微笑著朝廂房看了眼道:“既然是二叔的一番好意,穆班主就請盡力演上一回。讓家父也瞧瞧聞名大運河的穆家班走索絕技。演得好,林某定有重謝。”
“這這……”穆胭脂沒想到林一川仍然堅持讓穆家班去表演,一時間瞠目結舌。
等到林一川出了門,穆胭脂懊惱地跺了跺腳,輕輕給了自己一個嘴巴:“早知道先讓他答應不去林家獻藝,再告訴他杜先生答應出診。我怎麼這麼笨!”
“娘,不是你笨。人家是商人,得了好處哪還能記得起你?”換過衣裳的穆瀾抄著胳膊靠在門口,懶洋洋地說道。
“呸!有錢人真不是東西!”穆胭脂罵完,陪著小心看向穆瀾,“那娘就和李教頭先回去了。杜先生身邊也沒個侍侯的人,你服侍他去林家走一趟吧。瀾兒,路上和林大公子好好說說。看在你師父面上,走索的時侯也不至於太過為難。”
絮叨著的母親顯得這樣熟悉,讓穆瀾險些覺得半個時辰前是自己看花了眼睛。她送母親出門。穆胭脂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匆匆上了騾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