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墳邊,林與卿已經將藍色的引魂燈籠點燃了,小燈籠散發出寧靜而洗滌的幽幽藍光,和另一邊的炙熱形成紅與藍的反差。
周圍的林子裡,好像有很多看不見的存在正在朝著這邊匯聚,不住地竊竊私語。
謝淵能很明顯的感覺到,除了血肉冷卻下來的冰涼,還有陰氣那蝕骨的陰森涼意在往他身體裡鑽。
越是快死的人,越容易被鬼魂影響,現在的他就像一個到處漏風的球,鬼魂就算沒想對他怎麼樣,陰氣也能把他紮成篩子。
他疲憊地閉上了眼。
好在空墳就在這裡,林與卿把藍燈籠往墳裡一丟,拿起女講述者提前放在旁邊的鐵鍬,開始往墳中蓋土,燈籠逐漸被土層覆蓋,光芒一塊一塊的被分割,很快歸於靜默。
那些躁動頓時失了方向,又逐漸地散開,林與卿把鐵鍬插在土裡,腳踩在上面:“怎麼說呢,引魂效果被女鬼那邊覆蓋了一大半,只有一小部分被吸引過來了,而且速度還不快,根本沒有想象中恐怖。”
“你快一點。”女講述者轉頭,戳了戳謝淵的臉,“他快沒了。”
謝淵:“……”
雖然閉了眼,但他還聽得見。
“不是已經好了嗎?”林與卿胡亂把剩下的土拍好,“流程都結束了吧。”
女人直起身,打量了一會兒狗刨似的墳:“可能要埋好看一點。”
林與卿:“……基站事真多。”
他的手上沾了灰撲撲的塵土,還有在攙扶謝淵時蹭到的血,拿著鐵鍬特像殺人埋屍,終於將最後一塊土拍平後,周圍猛得一靜。
樹葉婆娑的聲音停了,風聲也停了,這片空間不甚明顯的被一種神秘力量封鎖了起來,隔絕於外。
“下班了。”女講述者看起來真實地感到了高興,她嘴角上揚,等待著基站將她和遊戲分離開。
謝淵已經在“彌留之際”苟了很久,意識飄飄搖搖,這一刻他察覺到了身體狀態的停滯,雖然傷勢還沒有開始恢復,但停止惡化的感覺很強烈,就好像他也隨著這處空間,一起被封鎖了。
林與卿幾步跳過來,往謝淵手腕上卡了個軟軟的環,手銬一樣圈住手腕,然後一合。
謝淵咻得睜眼,虛弱卻陰翳:“幹什麼?”
“搞個定位。”林與卿拍拍戴好的環,“我們出去就會模糊對遊戲裡其他參與者的印象,有這個我才能找到你。”
他笑著舉起謝淵無力動彈的手展示給謝淵看:“你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了,我可不能錯過一個這麼可靠的隊友,放心,手環不醜,綠綠的。”
謝淵:“……”
已經睏倦到不想罵人。
他偏過頭,終於決定放任自己陷入昏迷。
雖然他的夢裡也安穩不到哪兒去,但他真的太困了。
女講述者先是看著他們,然後又像瀏覽網頁時點了個“不感興趣”一樣把目光移開,只說:“那兩個人也沒死。”
她說的是躺在一旁,存在感無限低的兩個瀕死經歷者隊友。
“挺能活啊,用了凝聚物吧。”林與卿淺色瞳孔裡情緒莫測,想到謝淵對他幾次三番表現出的超乎尋常的防備,突然想通緣由,“無所謂了,不關我事。”
女講述者:“可他們有意害你。”
林與卿看得很清:“因為遊戲結束了,你的任務也完成了,所以開始拱火看熱鬧了是吧?”
“我也不喜歡明目張膽針抱團欺負新人的人,雖然你是裝的,但對於鑑別人心很有效果。”女人聲音和她的長相一樣偏御姐,很有辨識度。
林與卿笑意深了些許,低頭對謝淵道:“聽到沒,不是我對隊友死活那麼冷漠,而且這兩個人先把我推出去做最危險的任務,重點——強迫我去的!”
“不過呢,出家人慈悲為懷嘛,和這種人計較,沒有樂趣。”
他等著謝淵意識到這個誤會,然後隨便做出點什麼反應來。
結果就是沒有結果。
“他睡著了——”林與卿有些遺憾地說。
謝淵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之前,聽到的就是這麼一句話,半夢半醒間,思維揪成了一團毛線,偶爾有幾根線頭不受控制地飛速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