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只吏部逐款稽查一百三十七事,其中七十六人愆期,如按法追責,恐難責眾。”
吏部可是張居正親自掌管,比例竟然超過一半,可見其他六部如今什麼形勢。
朱翊鈞明白了張居正的難處。
不追究責任,則考成法廢;追究責任,則六部廢。
“先生綜核名實,信賞必罰,不必憂慮。”
聽到朱翊鈞的話,張居正內心大定,面色暢快了些。
他的想法很堅定。
考成法一定會嚴格施行,不管涉及多少人都要追究到底,該罷酌的罷酌,該提拔的則提拔。
但是內閣只有票擬的權利,最終還需呈交皇帝批示。
如此大規模的人事變動,歷朝少有,所以他必須要獲得皇帝的支援,才能接下來的動作。
“明年新曆,朕想加恩科,以提拔才幹之人,為朝廷儲備人才。”朱翊鈞出了個主意。
“皇上聖明。”張居正大嘆。
“言官久浮於事,空言多談,恐誤先生大事,朕想命廠衛錦衣衛遊視各方。”
如果換做一般傳統文官,聽到這裡,一定會擺明態度的拒絕。但是張居正是實幹家。
他更以事實為做事的準繩,不然他也不會有這種魄力,對付百官堅定不移。
如今他為顧命,內閣元輔,如果為了自己的私利,他也可以選擇討好百官,而不是推出考察法得罪百官。
歷史上,為了改革的成效,也是和內廷多加合作。
“只怕太監行事太過,在地方行事張揚,反而為害。”
“先生不必過濾,太監錦衣衛和言官互相互相監督,誰為害地方,朕嚴懲不貸。”
張居正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小皇帝的想法。
和皇帝溝通完朝事,張居正回到內閣,張四維找到他,一臉的憂慮。
“治大國如烹小鮮,張公必知此理,如今張公行法嚴苛,恐過猶不及也。”
“子維,你的擔憂我知曉,但是如今國庫空虛,戶部收支入不敷出,支援已覺費力。
一旦有四方水災,疆場意外之變,何以給之?”
“可加強地方管理,朝廷節省謹用,度過難關,且張公大才,居內閣排程四方,冊封順義王,開關十一處邊貿,如今北事平息已久,勿過分擔憂。”
張居正笑了笑,張四維經常與他意見不符,但是滿朝官員中,論他最欣賞的人中,必有張四維。
當年白蓮教引入韃靼入關,侵入山西,因為有白蓮教的引路,很快攻破長城,勢如破竹。
而大明軍力大多空廢,少部能戰卻不易輕調,各地只能嚴守,張居正根據形勢,否定主戰,支援地方總督王崇古的上奏,力排眾議最後獲得隆慶皇帝的支援。
王崇古是張四維的舅父,他跟張居正信中有說道,他的奏疏中,很多想法出自張四維。
由明朝冊封韃靼順義王之事,結束了明蒙兩百多年的對抗,開始了正常的貿易交流,贏來了久違的和平。
“如何管理地方?官員懈怠成風,拖積日累,不嚴格考成,最後豈不是空談?”
“就怕地方官員最後不顧一切強加於百姓,如此過猶不及,矯枉過正矣。”
聽到張四維的話,張居正嘆了口氣。
他如何會不知道會有這種情況呢,他的改革不是新政,嘉靖隆慶兩朝,國事日漸艱難,各種變法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