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王軻重新換了身正裝,這是必須要做的。
正常醫院裡的白大褂可能一開始是為了追求整潔乾淨的需要,其實久而久之的,也就形成了一種醫生和病患雙方之間的依賴紐帶,病患看見穿白大褂的醫生,往往能感覺到一種心安。
否則你去看病時,看見給自己看病的醫生燙著殺馬特黃毛,破洞牛仔褲,打著耳釘,你還能放心讓他給自己瞧病麼?
心理醫生則是更需要注重這些細節,他們對自己客戶的治療,往往是從和客戶見的第一面時就開始了。
半張臉坐在先前府君坐過的位置上,翹著腿,手裡把玩著王軻放在辦公桌上的鋼筆。
王軻坐下來後,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鏡框,開口道:
“我們開始吧,能說說您最近遇到的問題麼?”
“我有點迷茫。”
呵呵,最近迷茫的人,有點多啊……
“能具體地說說麼,哪方面的迷茫?”
“就是不知道自己該去做什麼,明天,後天,大後天,那時的我應該做什麼,我這裡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你孤單麼?”
“我覺得,我應該早就習慣孤單了。”
“很多人都會這般覺得,事實上,這只不過是他們給自己進行的自我催眠。”
“是麼?”
“大部分情況,是這樣子的,而且這種情況,在一些服刑犯人身上出現得更多一些。
因為一直被圈定在小範圍的區域裡,無論是物理空間上的活動範圍還是對外資訊上的活動範圍都被極大的壓縮過了;
這是正常人很難承受的壓抑感,但理性又告訴他們,短時間內,他們是沒辦法脫離這種現狀的,所以,感性上,就開始進行自我催眠。
這其實是一種身心上對自己的自我保護措施,要知道,人,其實是這個世界上適應能力最強的一個物種。”
“服刑犯?你能看出來,我被關了很久?”
半張臉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曾接觸過不少在押服刑人員以及刑滿釋放後的人員,他們的一些特徵,在你身上,我得到了相似的反饋。”
“他們的情況,都和我一樣麼?”
“在服刑人員,往往會表現出一種極強的不適應性,情緒往往會變得極為敏感,而服刑結束的人員,他們在花費了很長時間終於形成了一種能夠在監獄裡生活下去的模式和自我保護機制後,忽然又離開了那個環境,自然而然地會對社會生活造成一種自我內心的極大不確定性,也就是,您口中所說的迷茫。”
“哦。”
“您看過《肖申克的救贖》麼,裡面的老布在出獄後,於小旅館裡,選擇了自殺,這是一種對外界‘池塘’極為不習慣的和排斥的極端表達。
當然了,您大可不必在意這個問題,畢竟老布在監獄裡待了五十年,可以說,監獄的生活,已經算是他的絕大部分人生了。
他不認為自己一直生活在監獄裡,反而,出獄,對於他來說,才算是一種真正的——入獄。”
王軻下意識地去找自己的鋼筆,卻發現在半張臉的手上,王軻只能拿起桌上的一支圓珠筆,問道:
“請問,您的監禁生活,持續了多久?”
“具體的,記不得太清楚了,一兩千年吧。”
“………”王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