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捲起塵土,打在窗紙之上,唰唰作響,落地的黃葉上上下下隨風起舞,有些隨風直上九宵,逐漸遠去,但更多的,卻是落在了一些逼仄的角落以及枯黃的草從之中,可不管他們去了哪裡,最終還是塵歸塵,土歸土,零落成泥,將所有的一切,都歸還給這片大地。
沒有下雨,但天氣真得很冷。
哪怕是裹著厚厚的皮袍子,但那像小刀子的風卻仍然從衣帽之間的縫隙裡鑽進去,一下一下地颳著那僅存不多的溫暖。
這樣的天氣,本該是躲在家中溫一壺酒,就著一碗豬頭肉,一碟炒黃豆舒舒服服地過日子的,但他現在卻不得不騎著馬,頂著刺骨的寒風趕路。
神仙打架,小民遭殃啊!
鄭皓伸手擦了一把鼻涕,又把雙手放在嘴前,用力地哈了幾口氣,再儘量地將袍子裹得緊一些,繼續摧馬向前走去。
終於看到遠處濃密的樹蔭之中出現了房屋的屋脊,這才鬆了一大口氣,總算是到了。
鄭皓是黔州知州衙門裡頭一個巡官。
日子本來過得平平靜靜的,可誰知上頭突然派來了一個新籤判,黔州一下子就多事了。
鄭皓不喜歡這個年輕的籤判。
一來是因為這個籤判太年輕了,虛歲十八。當他看到蕭誠蕭籤判的人事檔案的時候,當真是唏噓。他的歲數是蕭誠的一倍還要拐一個彎,奮鬥了快一輩子了,好不容易混了一個八品的巡官。
人家十八歲,正六品的籤判!
當然,人家命好,胎投得好,背景硬,自己又有出息,鄭皓也不會去嫉妒他,但他絕對不喜歡這樣的人來當自己的上司。
為什麼呢?
因為這樣的人,喜歡折騰啊!
不折騰點花樣,怎麼能顯出他們的能耐來呢?
就算折騰出問題了,也有人替他們擦屁股,所以這樣的上司,歷來是最讓鄭皓他們頭痛的。
黔州本來好好的。
哪怕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八品推官,但小日子也過得很是滋潤。
城裡有房,還有一家小鋪子,城外還有百來畝水澆地,一年下來,總是有幾百貫結餘的。
自己官雖小,但卻處在要害位置,每年下來,各處的孝敬已經基它的收入,也有個百來貫。
多好的日子啊!
但這樣的好日子,還能持續多久,鄭皓不知道。
新來的籤判果然搞事了。
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就嚇死個人哦!
堂堂的司理參軍,竟然就被生生地折了臂膀,躺在地上慘叫呼號,然後又被拖去了刑房。
刑房那地方可不是人去的地方,鄭皓去過一次,便再也不想去了。
那地兒本來是司理參軍的地盤,可現在卻成為了收拾他的地方。
那個年輕的籤判,笑得好瘮人吶!
但這事兒,能這樣就收場嗎?
司理參軍儲祥,是輕易就能被人收拾的嗎?
城裡只怕要亂了吶!
儲祥幹了多少年的司理參軍了啊,不說駐紮在城內的禁軍裡有他的兄弟朋友,便是好些潑皮無賴也不好對付啊!
鄭皓那怕是正兒八經的官兒,平素也不願意得罪這些人。他們不敢把你怎麼樣,但這些人有的是本事噁心你啊!
據鄭皓所知,城裡的這些人的頭兒,似乎便與儲祥很有些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