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似是陰鷙的禿鷹,聽了便讓人不寒而慄。
尤峮緊閉雙眼,隨後猛地睜開,眼底一片泛紅,聲音顫抖:“大人,今日,便是北大人處斬之日。此時已過午時三刻。所以......”
頃刻間,林川滿眼血絲腥紅,指節陣陣泛白,嘴唇顫抖著一張一合,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忽然胸口一陣劇痛襲來。林川左手捂住胸口,右手抓起一盞茶杯竟生生捏碎,卻仍無法發洩這難以忍受之痛。
似萬蟻噬心,又似重錘鈍刻。
竟疼的直直跪倒在地上。尤峮趕忙上前扶起,回想起自己昨日分陰點了特製香爐醒腦,誰知子時時分聞到一陣異香,然後便一陣眩暈,再醒來時竟已是次日午時三刻。
但現在已經來不及想這些了。尤峮將林川扶回榻上,然後起身跑到屋外揪住路過的老管家馮儀道:“子時三刻已過,北的人他怎麼樣了??”
馮管家攏了攏袖子,嘆了口氣道:“北大人已經歸去......”
“為何不告知於我與林大人?!”尤峮字裡行間滿是驚怒。
“閣下請節哀。這世上有些事啊,便是強求不來的......呂老先生見閣下與林大人養病休息,便吩咐我們不要上前打擾。這,這就算是告知了,板上釘釘的事,亦是無法挽回了啊......”
尤峮怒斥:“呂老先生呂老先生,總滿嘴都是呂老先生。連我回來那日我都險些找不到林大人!他呂寅卿究竟算個什麼東西?!你們......你們一個個到底聽誰的?!”
馮管家被斥地周身一顫,張了張嘴,一時間卻又不知該說什麼,便沉默不語。
尤峮想起尚在榻上心口抽疼的林川,便瞪了馮管家一眼後趕忙回屋。
林川正斜靠在榻上,左手揪著心口處,右手扯住被褥一角,已經被扯破。他大口喘著氣,眉間凝珠陣陣顫動,雙唇毫無血色。
尤峮道:“北大人他......他已經......”
林川面色煞白,聞言疼的幾近暈了過去。
尤峮見林川的疼痛絲毫無緩解之勢,意識到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便趕忙出屋去傳太醫。
一個時辰後,劉太醫提著一盒藥材到了林府。
林川疼到連在把脈時手都不住震顫。
劉太醫眉間緊皺,道:“手心如此冰涼......你們給他吃了什麼?”
尤峮答道:“近日我不在,聽聞林大人每日只是喝了點羹。除此之外便是藥了,都是廚房熬的,應當不會有什麼問題。”
劉太醫道:“林大人體內有中毒跡象。依老夫之見,這模樣似是服用了八角楓根所致。這八角楓根,本是一味藥,少量可祛風除溼,散瘀止痛。但因此藥本身帶有毒性,過量服用恐會引起四肢無力,甚至昏迷不醒。”
尤峮眉頭倏地皺起:“這絕不可能。林府上下的人皆是由林大人親自挑選,怎會有人下毒?究竟為何要毒害林大人?”
劉太醫繼續道:“在下以為,現如今林大人心口鈍痛多半是由於體內有積毒尚未散去,今日又急火攻心所致。”
尤峮轉向林川:“林大人,可知何人要害你?”
林川揪著心口處的裡衣搖頭。尤峮握緊了拳頭,一拳抵在桌沿,壓低聲音道:“究竟是何人,竟這般心狠......”
林川依然揪著胸口,似是並未在意尤峮在說什麼,只是聲音嘶啞地自言自語般念著:“北奚......北奚......北......”
尤峮一口氣咽不下去,衣袖一把拂過。一旁的墨色藥碗被拂道地上,摔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