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從未見過林大人連續幾日不上朝,甚至未曾見林大人生過病,尤峮心裡便愈發地擔憂。
尤峮尋遍了林府,終於在路過偏院旁的臥房時聽見裡面傳來動靜。尤峮將門一把推開,見呂寅卿正坐在床沿看著林川。
“見過呂老先生。”
“你便是川兒的隨從?”呂寅卿緩緩轉過頭,並未有任何表情。
“正是。”尤峮微微行禮,此時心中難免有些怨恨,便接著道:“不知閣下為何將林大人藏於此處?”
呂寅卿皺眉:“這如何能是藏?我憂心川兒被院裡來來往往之人吵醒,這才將川兒帶到這間臥房靜養。不知為何在你眼中竟是藏匿之舉。”言罷便乾笑幾聲。
仍是看不出任何情緒。連笑容都僵硬非常。
只是,眉間溝壑縱橫,深邃間看不出渾濁與否。
見尤峮被噎住,呂寅卿接著笑道:“我同你開幾句玩笑,你何必當真如此?”
“......”
呂寅卿收了笑,目光落回到林川身上:“我便是不想林川靜養時受到任何打擾罷了。”
尤峮:“我並無此意。若有得罪,還請呂老先生見諒。”
呂寅卿:“我聽聞你乃心直口快之人,今日一會,果真如此。”
尤峮心道方才莽撞地推門而進的確有失禮儀,便再次行禮:“還望呂老先生海涵。”
呂寅卿嘴邊一角勾起,並未言語。
尤峮有些心急:“請問呂老先生,林大人這是怎麼了?為何沉睡不醒?他可知北大人不日就要被處決了?”
呂寅卿嘆了口氣,眉間緊皺:“尚且還未告訴於他。川兒已經沉睡兩日未醒。”
“林大人這是怎麼了?可是染了風寒?”
“正是。”呂寅卿再次替林川稔了被褥。
“染了風寒何至於此?林大人一向身體硬朗,如何會如今日這般?”
“這再健康的人,也有生病的時候不是?更何況,這近日來發生了太多事,川兒想必是憂心過度。”
尤峮看著林川慘白的臉色,心如蟻噬:“聽聞北大人也是呂老先生的學生,那呂老先生可有什麼法子?”
呂寅卿長長嘆了口氣,道:“尚未。”
尤峮終究是忍不住了,大聲道:“閣下難道一點也不著急嗎?!”
呂寅卿斜睨了尤峮一眼:“我雖是北奚北大人的老師,但我也是一介布衣。我也想救奚兒啊,可你說,我一介草民,能有什麼法子?”
尤峮愈發地著急,嗓門也愈發大:“我敬您是北大人和林大人的老師,對您尊敬有加,但您真的是在為北大人著想嗎?!那我請問您,如若你不為北奚的事做出任何舉動,那您來東暨幹什麼?!”
“你果真是名不虛傳的直性子。”
尤峮雙手握緊,指甲深深沒入手掌心:“哼,我看您是一點也不著急!北大人陰日即將問斬,您卻還在林府優哉遊哉?!”
呂寅卿皺眉:“我的確著急。可那又有何用?我再與你說一遍,我只是一介草民。更何況,皇上已經將北奚定罪,我又有什麼法子呢?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照看好這未亡人了。”
尤峮被激得滿臉漲紅,青筋直跳,卻硬是生生地壓制住怒火,壓低聲音道:“今夜還請閣下回房休息,由我來照顧林大人罷。”
“你既執意,那便如此罷。”
是夜,黑雲壓城。
林川仍是一夜未醒。尤峮便在臥房桌邊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