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戴七旒冕,身披黑底紫繡國公玄衣,背披紫貂大氅,腰佩長劍。
瘦長男子傲慢仰頭左右顧盼,隨即身形搖擺昂首闊步走進睿親王府。
楚國公西門真森今日一定要見見睿王趙滿。用他的話說,就是老王八把頭縮回殼子裡,本公也要把他的腦袋揪出來。
這睿親王府和賢親王府竟然都直通觀海樓,只不過是一個走東門,一個走西門,而最後都要透過那道細長水榭,才能走進湖中孤島。
西門真森來到睿王殿門口,擺手讓左右退下,自己一個人走進大殿。
大殿王座上,睿王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當西門真森跨過門檻,大門便咣噹一聲關閉,大殿內只剩兩人,安靜得好像與世隔絕。
國公與親王見面,二人竟毫無禮數可言。趙滿不抬頭看他,他也不行禮,自己找座位甩氅一坐,剛坐下就道:“說,你想立誰,是趙挺還是趙準?少跟我放屁說什麼蘇御。萬隆一死,蘇御根本沒有可能。”
趙滿抬頭瞪視:“立誰當皇帝,是我們趙家的事。”
“趙家的事又如何?太子盈、皇子譽、皇子牧登基了嗎?”西門真森猛戳趙滿傷疤,冷哼一聲:“我不管你們皇室怎麼折騰,唐家撫養的皇子絕不可能當皇帝。我,不同意。我相信唐振心裡也清楚,所以他已不再謀求皇位,而是為蘇御當選攝政王鋪路。對此,我倒是很滿意。我覺得唐振不像以前那般魯莽了。否則皇子牧的下場,就是蘇御的下場。”
滿頭白髮的趙滿冷笑一聲:“小鱉三好大的口氣,你西門家再橫,橫得過唐家嗎?我連唐振都不怕,能怕你?”
西門真森放聲大笑,笑聲又戛然而止,沉著臉道:“我用得著你怕我?你自己心裡什麼算盤,你心裡清楚。你們三王一人一條心。我看賢王也活不了幾年,而他一手培養的張雲龍,竟只是個忠臣孝子。真是可悲。賢王退而求其次,要支援蘇御。可他手裡只有四個師,他能成事嗎?而康王卻一定要支援小皇帝。康王還說,小皇帝尚不足一歲,便展現出驚人聰慧。將來必成大器。呵,他可真是要把我笑死。現在你手裡兵權最多,你趕緊給我個痛快話,到底支援誰!若你我目標一致,完全可以合作。你覺得呢?嗯?舅舅?”
“呵,你跟你爹一樣混蛋。”趙滿從袖子裡拽出一封信,丟給西門真森。
西門真森展信一看,是安西郡王趙挺的手書,看罷,楚國公狂笑幾聲。站起身,頗有禮數地告退。
……
“三年之約,我覺得那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曹玉簪似笑非笑:“若我不知道,或許還會被蘇御騙。可我已經知道,唐公以為蘇御還有勝算嗎?”
“三年之約”和“唐振與二王密謀”是兩碼事,而表面上三王都不支援蘇御登基,卻口徑一致的支援蘇御當攝政王。
一開始曹玉簪覺得自己從犁萬堂那裡獲得的訊息已經夠多了,可不久後康王趙棣來見曹玉簪,說了更多的話。雖然趙棣沒說破他與大興皇帝的關係,可他卻表達出堅定支援大興皇帝的態度。這讓曹玉簪非常開心。
而趙棣帶來的訊息,讓曹玉簪立刻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計劃,開始琢磨如何與唐振合作。而蘇御當皇帝的可能,在曹玉簪心裡已經降低到零。她甚至要說服蘇御,別去搞那些小動作,你被一群人給耍了。你還是跟我混,只有我才能讓你翻身。
可是在與蘇御談話之前,曹玉簪一定要先見見唐振。
唐振微仰著頭,坐在月牙登上與曹玉簪隔簾對望,不吭聲。
“唐公可要考慮清楚,蘇御是絕無可能成為皇帝的。”曹玉簪盯著唐振說:“你還是幫我吧,我可以滿足你的一切要求。蘇御當皇帝能給你的,我都能給。只要我當政,我就不追你家的債務,若長安道趕上災荒,我還能幫你。你要收復河西走廊,這也一直是我的願望。這還不夠麼?可假如你不支援我,你考慮過後果嗎?你不支援我,我就會被他們打倒。既然我一定是輸,那我也沒必要忌諱什麼,他們不敢幹的事,我敢!”
曹玉簪很女兒態地說著狠辣的話,她破釜沉舟的幾句話,表達她不怕唐氏門閥報復。若唐振不答應,她就要與清化坊裡的某些人同歸於盡,反正她左右是個死。
唐振面不改色:“你這是在威脅我?”
曹玉簪很快的說:“可以說是威脅,但也是誠意。孟相已答應全力支援我。康王也會。現在你們唐家的態度是決定性的。只要你肯答應,大興皇帝就能坐穩。至於蘇御,你還是放棄吧,他沒有可能的。相反讓他幫我控制八關,你再去打通河西走廊,把舅舅閔悅引回來,幫我奪玄甲軍權。到時我給蘇御經濟大權,讓他當攝政王,為你家擺平債務。”
唐振慧黠一笑:“他們不會同意閔悅回來的。”
曹玉簪知道唐振這句話的意思,服軟的樣子說:“只要安國公能給讓路,他們誰攔得住閔悅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