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她低聲應承,“最初因著緊張,倒是沒察覺到。”
片羽離開以後,整個屋子裡安靜地只聽得到自己的呼吸,暗淡又安靜的環境,總能讓人平靜下來……彼時最初的手足無措之後,她隱約意識到……林江有些過於平靜了些。
還有林淵,自始至終沒有出現。
疑心漸起,那些最初被自己忽略掉的細節便漸漸浮出水面,彼時片羽的遲疑、林江的緊張到淡定、還有自始至終林淵都沒有過來看一眼,連個下人都沒有……
若時歡還察覺不到顧辭的意圖的話,那真的是蠢笨如豬了。
“我……”顧辭張了張嘴,腦子轉地飛快,只是,平日裡極快的反應速度,此刻卻空空如也,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一直都是這樣的,對上時歡,他從來都是個毛頭小子,莽撞,又笨拙。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掌中那一截暗色裡依舊忽略不了地瑩白,嚥了咽口水,舔了舔嘴角,“我……我就是……就是……”
難以啟齒。
哪裡像是那個騎過烈馬揮過長劍睥睨天下的男人?
蜷縮地掌心縮了縮,握著自己手腕的掌心有些燙,那熱度透過肌膚一路攀援而上,灼地胸膛裡都燙。指尖微微一顫,她直勾勾地看他,“就是……想讓我留下。”
說完他未盡的話,直白的讓顧辭反倒有些不自然,“嗯……”
如此應著,卻又擔心她怪罪,急急忙忙地解釋道,“歡歡,你莫要生氣……我、我往後都不會了……”
情急之下,抓著手腕的力道,有些重。
時歡沒有掙脫,由著他拽著,只輕輕搖了搖頭,昏暗的光線裡,很容易讓人卸下白日裡的一些東西,露出從不輕易示人、興許連自己都未曾直視過的一些真實的心思。
“我沒有怪罪……只是擔心。”她將鬢角的髮絲往前撥了撥,遮住了連自己都感受得到熱度的耳朵,聲音低緩,卻並未猶豫,“我……我既知曉了你的意圖,卻仍沒有離開。我知女子名節重要,亦對女戒熟稔於心,往日所讀所學從未敢忘……可……可我還是留下了。”
似是雲層飄散了些,露出一方彎月。月色不濃,宛若細紗輕籠,溫柔,帶著些許恰到好處的曖昧。
遙遠的地方,似有蛙鳴一聲接著一聲,可漸漸的,顧辭便聽不到了。
近在眼前的姑娘,半張容顏被青絲遮擋,露出一方玲瓏精緻的下頜,沐浴在月色裡,似雪白皙,如玉溫潤。耳邊一遍一遍地,都是這姑娘低著頭說的那番話,明明羞怯地像一隻受了驚的鹿,偏偏,又像是揹著殼的蝸牛,對著她完全陌生的世界,輕輕地……探出了觸鬚。
顧辭很慢很慢地抬手,撫上她那幾縷遮了半張臉的青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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