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很慢很慢地抬手,撫上她那幾縷遮了半張臉的青絲。
受驚的小鹿下意識顫了顫,卻沒有退縮,反倒抬了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他將那青絲別在耳後,才發現這丫頭耳朵都是燙的,他輕笑,笑聲低沉而悅耳,“歡歡……”
指腹流連在小巧的耳垂上,感受著越來越燙地溫度,抬手將她攬進懷裡。姑娘很安靜很乖巧地依偎著。
他抱了個滿懷。
那一瞬間的滿足,從未有過……像是這一生,終得圓滿。
“歡歡……我心,甚悅。”
沒有什麼能比成為這個人的“例外”更讓人愉悅。
那愉悅就像是廣袤無垠的海面,突然沖天而起巨大的海浪洶湧而來,頃刻間就將你傾覆。那喜悅太過突然,其實並不踏實,倒像是做夢一般,又像是孤身一人抱著根浮木漂浮在海面上,可即便如此,還是讓人甘之如飴……
屋外,林淵輕手輕腳地退下了,他想,此刻這邊並不需要任何人的伺候了。他家公子啊,中了一味叫做“時歡”的毒,偏也只有那味叫做“時歡”的藥能解……只是顯然,病人並不想解毒。
……
雖然說地大膽,可此刻真要在這樣的夜晚同一個男子同處一室,即便對方是顧辭,時歡還是手足無措的。
彼時答應留下來的時候,是覺得顧辭病著,到也不曾想那許多。
可如今……
蝸牛觸鬚瞬間收回,死死地縮在殼裡,怎麼也不敢探了腦袋出來。她坐在床沿,手攪著身側裙襬,坐,簡直如坐針氈,站,又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突兀。
“方才被我嚇到了,想來你晚膳也未曾吃多少……”顧辭知道她的侷促,摸摸她的腦袋,安撫著扯開了話題,“廚娘甜湯做地多,再喝一些?”
“不……”她眼神忽閃,看頭頂帳幔看床上錦被,就是不看顧辭,“不、不用了,也、也不餓……”
顧辭眼底笑意細碎,直勾勾看著時歡,近乎於貪婪,卻仍溫言細語地生怕嚇到了她,“可我餓了,陪我吃一些?”
“好、好……”
然後沉默。
顧辭沒忍住,笑出了聲,提醒道,“那……歡歡是不是應該讓師兄出去端甜湯?還是說,我家歡歡準備自己去膳房端呢?”
自己去端?不用到明日的太陽昇起,整個辭塵居的人就都能知道時家小姐昨夜留宿的事情!時歡大驚,幾乎是跳著就下了床,“你餓了,你就自己去!”
真可愛啊……
顧辭抿著嘴壓著笑,起身攏了攏衣襟,邁著看似平穩,實際上格外雀躍的腳步朝膳房走去。
廚娘已經收拾完畢,看到顧辭親自過來,有些意外地上前行禮,正準備開口問詢,顧辭已經含笑問道,“甜湯還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