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臉色微變,卻不曾失態,似乎此事在他預料之中,杜文煥卻是當即問道:“可知如何失守?”
那探馬報:“賊軍偽裝成河南難民,衝擊潼關,早已埋伏在關內的賊人攻佔城門,潼關因此失守。”
“哼,又是這般套路。”孫傳庭淡淡說道。
見杜文煥詫異,孫傳庭道:“杜總兵,潼關不過兩千人馬,如何守得住,再者,你認為潼關在我軍手中,關中也還能守嗎?”
“大人不想守住八百里秦川?”杜文煥難以相信。
“本官手中無糧無餉,今年陝西大災,而闖賊都是陝西人,只要進入境內,便是一呼百應,憑手中這四萬疲憊之師,關中是守不住的,便是流賊不破潼關,本官接敵兩陣也是要盡棄關中,與延綏呼應,守住寧夏、河西走廊,最好的結果也只是把控固原罷了。”孫傳庭淡淡的說道。
“總督大人,如今這局面該如何辦理?”杜文煥問道。
孫傳庭道:“闖軍主力目標在秦軍身上,你且命令關中各州府,撤往固原暫安,告知賀虎臣,賊軍不過數千人,不可潰退,傳信延綏的郝世祿,讓其出兵,協助秦軍在韓城一帶渡河。”
“延綏鎮會......會幫助我們嗎?”杜文煥有些不敢相信。
孫傳庭長嘆一聲,道:“雲中侯這個人雖然野心極大,但卻真是一個為國為民的,於國有利,於民有利,他自然是不會拒絕的,再者.......,大不了花一些買路財。”
說著,孫傳庭指了指身後的福王府。
十月末,黃河上已經出現冰凌,秦軍從陝州的浮橋進入山西平陽境內,率先進入山西的是福王及王室,待其進入山西不久,剛剛有些放心下來的福王得到訊息,其王府資財在澠池被闖軍突襲,大半遺落。
當然,那不過是孫傳庭與杜文煥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罷了,但撤退進了最關鍵的時刻,變亂終於發生,秦軍主力隨孫傳庭後撤,留下河南總兵陳永福暫守函谷關,在崇禎十一年的第一場雪落下,師老兵疲的河南正兵營發生了譁變,河南主兵以為他們被陝西客軍拋棄,紛紛投降,陳永福被家丁裹挾,投降了闖賊。
由此造成了緊張有序的撤退瀕臨崩潰,孫傳庭親率二營步卒守在陝州,才避免了一場災難,然而闖軍的猛攻要造成了大軍損失了近四分之一的兵馬,輜重糧草盡是棄了。
進入山西,秦軍由韓城、朝邑渡河,進入陝西境內,一路收攏關中的衛所精兵搬空各州府縣的糧食,一路向西進了固原,與秦軍大規模後撤不同,延綏鎮副總兵郝世祿督領精兵數千,與從河套抽調的十五個扎薩克的北府兵馬,前出甘泉,並把延安府南部各州縣兵力、百姓北調。
秦軍與闖賊一前一後進入關中,只不過李自成並未親自前來,而是由其麾下大將田見秀、李過二人分兵追擊,西安、鳳翔、漢中三府盡入闖軍之手,前鋒則進入延安、平涼二府境內,在瓦亭關受秦軍埋伏,損折兩千餘,田見秀僅以身免,而北上的李過率軍圍攻甘泉縣城,遭遇內外夾擊,鏖戰旬月不得攻破,損失巨大,不得已退守鄜州,陝西的局面才暫時安定下來。
塞外,老哈河畔。
隆隆的炮聲響徹這片草原,原本用來攻城的臼炮在塹壕戰中依舊擁有極強的威力,每一枚落下的炮彈都會炸開一個比帳篷還大的坑,周圍一切暴露的生命都被席捲一空,強烈的爆炸和山崩似的的爆鳴聲讓東虜一方許多人都處於崩潰的狀態。
但六門攻城臼炮無法照顧著整個防線,過低的發射效率難以掩護步營的進攻,從重炮營的二十四磅炮和攻城炮展開之後的第二天,北府軍團發動了對東虜陣地的接連不斷的攻擊,曲射火力的殺傷和直射火力的壓制卻是減少了步營的攻擊難度,但也僅此而已了,東虜密佈整個營地的塹壕、胸牆和無數的陷阱、拒馬造成了巨大的威脅,烏鎮哈超營的輕重火器也給步營造成了巨大的傷亡,北府軍團每日只能推進五十到八十步,面對東虜近五里縱深的防禦陣地,這種推薦速度完全稱不上迅速。
然而,孫伯綸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處於兩翼的騎兵已經與東虜鏖戰了半個多月,互有勝負,而京城傳來的訊息逼迫著孫伯綸不斷投入兵力,加快進攻。
宣大覆滅.......黃河改道......秦軍敗歸固原......闖賊進佔關中......闖軍不戰而下平陽.......。
從九月末到十月末,一個月的時間,大明的局勢已經到了越發越無法收拾的地步,而北府軍團接近八成的軍力卻被牽扯在了遼河套,皇太極同樣知道闖軍對大明京畿的逼近,因此不顧傷亡的拖延著。
崇禎十一年,十一月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