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些名聲之外,我更在意的是你的另外一個名聲。”
寧北並不懂太多聊天的藝術,可卻也知道這時候應該主動詢問一句,於是便開口問道:“什麼名聲?”
和之前一樣的問題,但想要詢問的答案卻已經有了完全不一樣的結果。
唐書微笑道:“皇位,你有資格坐上那個位子,這在我看來勝過之前加起來的所有名聲。”
寧北不置可否:“或許我更喜歡你口中之前說的那幾個頭銜也說不定。”
唐書道:“相較於皇位來說,你的確會更喜歡憑藉自己博出來的聲望,但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什麼東西是能夠比坐上那個位子,還要更重要的,哪怕你不喜歡。”
無論是西蜀劍閣還是七錄齋,亦或者神主教會這樣的大修行宗派再如何強大,誰都沒辦法否定一件事情,那就是神朝才是這個世上當之無愧的第一。
而神朝的皇位,就是這個世上最讓人趨之若鶩的東西。
坐上了那裡,就代表了無上的權柄,代表了天下大事都可一言而決。
可同樣,無上的權力也代表了要承擔這天下最重的責任。
野心,擴張,讓天下人臣服,讓整個世界都為自己馬首是瞻,在很多人看來這才是擁有無上權柄的人應該做的事情。
可當你真正坐上了那個位置就會發現這樣的做法很沒用,一個只懂得野心卻不懂得責任的帝王或領袖是註定沒辦法長久的。
或許簡單直白來講,也可以用膚淺和淺薄這樣的詞彙去形容。
什麼動不動就天上地下唯我獨尊,那是小孩子才會有的念頭。
至於寧瑤想要一統天下,為的也不是唯我獨尊,而是在一統天下之後,才能更好的更方便的去承擔和處理這比天還重的責任。
哪怕你不喜歡,唐書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複雜,也有些同情。
這是第一次有人用同情的語氣和寧北談論皇位的事情,讓他感到驚訝:“唐兄和傳聞當中的劍閣弟子,有些不大一樣。”
驕傲自負的劍閣弟子素來是目中無人的,不與你溝通是很正常的事情,更別提如此刻這樣主動過來攀談。
唐書笑了笑,目光隨著放到了水塘裡,漆黑的雲彩遮蔽了天空,將月亮深深地掩在了後面,也讓水面上沒辦法映襯明月的模樣。
“這世上哪有一模一樣的弟子?總歸要出些另類才算樣子。”
這話說的不錯,讓寧北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也想起了徐白柳,一向舞文弄墨的七錄齋,不是也出了這麼個獨愛棋道的另類弟子嗎?
“皇位代表了責任,我從來都沒有做好承擔這個責任的準備。”
或許是因為今夜的風太冷,或許是因為池塘裡的水太靜,寧北並沒有避諱談論這件事,說起來早就世人皆知的事情,其實也沒什麼好避諱的。
唐書搖了搖頭,說道:“你雖然從來沒有做好承擔那份責任的準備,可你卻始終行走在承擔這份責任的路上。”
平靜的話語在黑夜當中擲地有聲,似乎就連身後不遠處的芭蕉樹葉都為之一靜。
寧北看著他,這次是真的感到有些驚訝,雙方僅僅只是第一次見面罷了,可對方卻能夠如此準確說出他現在的處境。
唐書對於他的驚訝並不感到驚訝,只是微笑道:“我這雙眼睛,看人可是很準的。”
他看著寧北,一雙眼睛漆黑如同頭頂的夜空和被烏雲遮擋在後的星辰,深邃且泛著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