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天氣愈發寒了。”
月痕掀開簾子從外面走進,一陣溫暖的白氣隨著她唇齒張合逸散而出,卻瞬間被便寒冷的空氣所吞噬,消失無蹤。
絲絲寒意透過簾縫鑽入室內,引得羅素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大概是有寒流到了吧,最近降溫確實厲害了些,羅素心裡想著,又不放心地進去看了看正在午休的素婉,見她被褥都安然蓋在身上,這才復又坐了出來,繼續研究她手中的刺繡。
自從發生了冬衣一事,她突然對刺繡生出興趣來,所以最近半個月,一直在苦心跟著鎖秋學習,只不過效果好像不怎麼好啊…
羅素舉起她繡了整整兩日的手繃,對著光端詳許久,終究還是放下來,幽幽嘆了口氣。
別人再不濟,都是把鴛鴦繡成鴨子,怎麼她這就跟繡了個豬似的呢!
見月痕從外進來,鎖秋從榻上站起身,又拿起一旁爐上正溫的的茶水,給她倒了一杯,這才笑盈盈地與她開口:
“這天著實冷。你過去事情辦得如何了?”
月痕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有些意猶未盡地捧著那茶杯放在手中暖手,繼而看了看羅素,語氣中帶著幾分抱怨之意。
“都送過去了。要奴婢說,月秋姐姐就是多慮,奴婢看著德妃娘娘那宮裡,可比咱們這要暖和多了。
如今德妃娘娘身懷龍種,皇上跟太后娘娘再怎麼也不會短了她的木炭份例,又何苦要從咱們娘娘的份例當中再行撥給,倒是苦了咱們娘娘受涼。”
對於月痕的話,羅素不以為意,反倒是鎖秋在一旁細細替她解釋。
“可不是這個說法,對於此事,月秋有她自己的估量。”
見月痕面露不解,鎖秋不急不躁地開始慢慢提點起她來:
“如今宮裡,只有皇貴妃膝下育一皇子,現在德妃有喜,皇上太后都是萬般小心照顧,我們娘娘作為後宮之主,自然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否則,不僅容易落下話柄,更是會讓皇上跟太后覺得我們娘娘不知事理。
今年剛發澇災,農田被淹,國庫欠收,連皇上和太后都自減了半數的木炭份例,各宮因此紛紛效仿,自請減少。
如此一來,娘娘索幸下令,將各宮的木炭份例都減了一半。”
大致覺得,這般命令不像是出自素婉之口,所以月痕下意識看了羅素一眼,不過,一旁鎖秋的聲音,並未因她分神而停止。
“那時還未查出德妃有喜一事,所以她宮中的份例也被一併減了。
想來,即便德妃有喜,皇上多加照顧,那份例也不足冬需。
從娘娘的份例撥給些許,更顯我們娘娘身為後宮之主關懷眾妃、母儀天下的氣度。”
“原是這樣啊。”聽鎖秋解釋完,月痕這才恍然大悟一般點了點頭。
經過這麼一段時間的相處,月痕與她們二人的關係親近了許多。
鎖秋總想著,只要有機會,就一定要把羅素送出宮去,所以現在她會經常教月痕一些宮中做事的方法道理,好讓她也能夠慢慢成為這鳳儀殿中獨當一面的存在。
羅素雖早已打消了出宮的念頭,但對於她這般做法,還是不予置否,只隨她去,畢竟這鳳儀殿多個懂事理的,又沒有壞處。
聽了鎖秋的解釋,月痕自己思量了一會兒,卻又生出另外一個疑惑來。
“可是…為何一定要撥娘娘份例中的?不能由娘娘出面,另委內務府多送一些嗎?”
此時鎖秋倒是回了原位去,看著羅素,笑而不答。
羅素心知,鎖秋這是在暗示自己,剩下的都交給她了。
“你來看看,咱們娘娘用的什麼炭?”
羅素走到炭爐邊,開啟爐蓋,撥弄了幾下,隔著絲帕把裡面一個還算完整的炭拿了出來,展示在月痕面前。
月痕仔細端詳了片刻,抬頭看著羅素肯定地回答:“是紫炭。”
不過,她的神情只在片刻之間便有轉為了愁苦:“月秋姐姐,月痕愚笨,不明白您的意思…”
“是紫炭。”羅素轉身,將那炭又放回了炭爐,一邊淡淡開腔繼續為她解釋。
“紫炭與普通木炭,雖皆是取暖所用,但且須知,其中區別甚大。
其一,它難以形成,故數量稀少,極為珍貴,整個國庫的數量,都只夠供應養心殿、鳳儀殿、坤寧宮三處冬需,再無多得。
其二,普通木炭燃盡之後,多有白灰,甚難清理,而紫炭燃後,餘渣甚少,幾乎為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