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嗓子都被燙穿了,聲音嘶啞,卻仍是倔強地回答他說:“值得。”
他似是思考了片刻,又問:“為一人捨命,與為萬眾獻祭,你會選哪個?”
她當時哪裡有其他的心思去想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只單憑自己的意念去答,根本不需選擇,萬眾於她,毫無意義。
只有他一人,值得她付出所有。
因此她斬釘截鐵地說:“忘川只信一人,為一人。”
“你可想過那一人在萬眾之中?”他說。
她被繞了進去,迷茫困頓了好長時間。
後來再無機會遇到他,自然沒辦法問他答案。
越挖越深的記憶,讓她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這是他的苦衷,亦是他的選擇嗎?
“我想起你曾經問過我類似的問題,所以那時候你想告訴我,你選擇了萬眾?”激烈震盪的亞空間裡,她異常冷靜。
祭留定了定心,讓亞空間的磁力場能夠安穩下來。
他最近常想,他以前過於崇拜力量,甚至盲目自信。
他並沒有那麼強大,甚至始終受制於時空規則。
可他還是不肯服輸,至少不能讓她看到他被打敗的模樣。
他昂著頭虛握拳,坦然道:“任何人都在其中,我選擇最大化。”
任何人?
他在暗指她也包含在內?還是說她理應同他一樣?
“侵染過柱星螅的巖冰心和楹漣石的石蕊能改變久流人?”她有些鬆動,理智撕扯成兩個極端,一個聲音在極力勸阻她繼續問下去,以免她再次踏入他設計好的圈套,另外一個聲音卻極力誘導她深究下去,否則她可能會後悔,自然還是後者佔了上風。
“是,當氮冰季真正來臨,我們的星球會進入長達一個世紀的冬眠期,沒有縹緲光的照射,氮冰層漸漸擴大,柱星螅會成為久流的霸主,我們都會淪為它們吸血寄生的宿主,最後徹底滅亡。”他絕非危言聳聽,而是見過真正的史籍,那裡面詳細記載了每一次氮冰季的殘酷,只不過這一次的氮冰季,受到朔月星磁力場的影響會格外長,因此他們若不做出應對,單靠目前的催化素根本無法堅持到氮冰季的結束。
何況,深海溝封閉的最底層氮冰洋裡還有初代柱星螅的痕跡。
假如氮冰季大爆發,初代柱星螅被釋放出來,催化素則毫無作用。
這些他都不能告訴任何人,這是每一代獵辰統帥都要守護的秘密。
“沒有別的解決辦法了?”她著實問了一句廢話。
他的心神穩住了,亞空間的震盪也平靜了。
他點了一下面前的主控臺上的按鈕,她坐著的靠椅慢慢地升了起來。
她知道在久流的天基站裡,有許多奇奇怪怪的設計,就像現在這樣的升降椅。
她安安靜靜地坐在上面,沒有驚慌失措,只是等著看他究竟要做什麼。
然而他什麼都沒做,似乎只是想讓她體驗一下,高處不勝寒。
他抬頭看著她,眉眼冷寂,一如平常,“沒有別的辦法。”
他動了下肩,攤開手,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提上來一口氣,說道:“你往遠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