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後,白戀薇出現了。
似乎是先前早有心理準備,白戀薇在看到眼前的血腥一幕時,僅僅是微蹙了下眉頭,很快便恢復如常。
“統帥,要開始實施下一步的計劃了嗎?”白戀薇轉過身,正對著他。
他微不可及地點了下頭,“她很聰明,別露出馬腳。”
在從祭留的嘴裡聽到那一個‘她(他)’的時候,白戀薇的臉上閃過一瞬的不屑和嫉妒,本是十分矛盾的兩種心理,卻同時毫不違和地出現了。
白戀薇很順從地應道:“統帥放心,我不會讓她有一絲一毫地懷疑。”
“7年後,我要她成為絕對外派的星際戰士,而她的目的地只有一個,就是楹漣石的母系星球,明白嗎?”
“明白。”
7年,所以這一年應該是她12歲。
她印象中第一次見到六稜,便是在12歲。
同年,祭留送她的小白馬駒被洋花軍那群人拿去烤成了馬肉吃了。
她去找那群人算賬,被圍毆,幾十個人把她摁在地上打。
當她帶著滿身傷痕期盼著能給小白馬要一個公平,白戀薇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原因是她承認是她先動的手,破壞了洋花軍的軍規。
她自然被關了禁閉,不但沒有讓她養傷,還足足餓了她十天。
十天後,她從禁閉室裡出來,見到第一縷縹緲光的時候,六稜就站在她面前。
她好像有些記不清當時六稜對她說了什麼,又或者他其實什麼都沒說。
他只是上下掃視了她一遍,彷彿是在確認她還活得好好的,便轉身走了。
後來她聽洋花軍裡的人私下議論,說六稜是祭留的心腹,能專門來看她一趟,說明她在祭留的心裡還是有一定位置。
原來她就是這樣上當的,一步步走進他設定好的圈套裡。
沒有任何人能夠抵禦得過孤獨噬骨後的溫情,哪怕那溫情像是雪花融化前的冬陽,看起來耀眼溫煦,其實當捧在手心捂在胸口後才會發覺嚴寒徹骨。
難以想象祭留在她面前戴了多少層面具,她現在已經徹底分辨不出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一個在久流具有絕對話語權的獵辰統帥,制定了鐵一樣的軍規,然而他自己卻將軍規狠狠踐踏在腳底下,私自濫用軍法,私下處置戰士。
一個可以不顧自己性命,為了達到目的,將她從時空褶皺中救出的人,對任何人都極其冷漠無情,卻在處心積慮地利用她之後,又作出一副深情的樣子。
雖說她在久流遇到的人和事都讓她對這個時空世界失望至極,可她始終堅信沒有什麼能夠改變她的初心,她能一直簡單純澈,因為在她的認知裡,他就是最簡單的一個人。
然而現在這個人撕下了偽裝之後,讓她的信念世界徹底崩塌了。
她竭盡心力想要關閉對外的感知,不想再繼續深究下去。
可偏偏心念不受控制地繼續沉淪,她整個人都被不知名的力量操控著。
當她再睜開眼睛,周遭的黑霧徹徹底底散開,一片鳥語花香的綠蔭草地,還有一座半透明的建築矗立在她面前。
她看到有人站在門內,很快門被旋開。
一張幼小稚嫩的臉龐出現在她的視野之內,一雙幽深鎮定的眼睛裡透著和成年的祭留一樣的目光。
跟在他身後走出來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身穿白色大衣,看著十分面生。
男人拍了拍祭留的肩膀,像是徵詢他的意見似的問道:“你決定好了?”
小祭留很堅決地點了點頭,“嗯,決定了。”
男人露出滿意的微笑,然後不動聲色地摸了摸中指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