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趙開益屍骨未寒,趙宗全就想要過河拆橋,改稱趙概為皇考,這種行徑,說得嚴重些,那就是大逆不道啊!
但大逆不道這個罪名,可以被安在全天下所有人的頭上,唯獨不能安在趙宗全的頭上。
原因無他,只因他是大周皇帝,天下共主。
可以想見,一旦趙宗全在朝堂上丟擲皇考皇伯的議題,朝臣們無論願意不願意,都會自然而然地被分成兩派:皇考派、皇伯派。
贊同稱趙概為皇考,就意味著站在皇權這一邊,而認為應該稱趙概為皇伯,則意味著站在禮法這一邊。
兩邊的代表人物也很明顯,一邊是趙宗全,一邊是曹太后。
這是兩艘鉅艦之間的碰撞,朝臣們頂多就是河魚,只能隨波逐流,即便韓章身為首輔,也只能算是條體態壯碩的大魚,必須選一邊來站。
其實擺在韓章面前的路只有一條。
早在奪璽之時,韓章就已經與曹太后翻了臉,旗幟鮮明地站在了趙宗全這邊。在朝野上下的眼裡,韓章早就被打上了皇帝一黨的標籤。
因此,即便韓章對趙宗全追封舒王之舉頗有微詞,也只能繼續為趙宗全搖旗吶喊。
否則的話,既得罪了趙宗全,又得不到太后的信任,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兩頭不討好,無論哪邊最後勝出,都不會念他韓章的情。
韓章年紀大了,官也做到頂了,他自己並不在乎什麼前途,但他老韓家還有上下數百口人,韓章不能只顧自己,還得替子孫後代考慮。
一念及此,韓章一把將手中奏章甩在地上,義憤填膺地說道:
“趙立本大言不慚,簡直枉為人臣!舒王乃陛下生父,血脈一體,如今陛下一得尊位便改稱他向,天下人都會議論陛下寡情不孝。置君父於不義,這豈是人臣所為?”
韓章這話說得其實很藝術,只要把物件換一換,那就完全是抨擊趙宗全的意思了。
不過,韓章的決然表態顯然讓趙宗全驚喜萬分,以至於沒有注意到韓章話語裡暗藏的不滿。
趙宗全龍顏大悅,興奮道:“韓愛卿所言,甚合朕意!既然韓愛卿如此體諒朕,那不如後日大朝會之時,就由韓愛卿首倡此事。”
韓章聞言更是心中發苦,這下好了,自己更要成為眾矢之的了。
不過既然已經上了趙宗全的賊船,也由不得韓章再猶猶豫豫了,他只能硬著頭皮道:“陛下厚愛,臣感激涕零,唯有粉身相報而已。”
趙宗全看著韓章一副要慷慨就義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出言寬慰道:“韓愛卿勿憂,朕早已知會過顧廷燁那小子,到時候在朝堂上,他會帶人為你聲援的!”
明白自己不是孤軍作戰,韓章不由地鬆了一口氣,有顧廷燁那個混不吝在,定能幫自己分擔大半的火力。
就算是被御史們的口水淹了,兩個人一起,也能多撲騰一會兒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