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來舅舅一離開贊普家小木屋,東氏異常冷靜地關了木門、窗戶,一把把贊普拉到父親的屍體前。
“孩子,你父親死了,雖然你很小,但有些事必須告訴你。”
“其實,你父親早就告誡過,我們不會平平靜靜地過完一生,我早有思想準備,只是沒有料到這一天來的這麼早。”
“我和你父親都知道你與其他人不一樣,一直都很懂事、聰明,你父親生前和我一樣,希望和你一起快快樂樂地生活,給你娶妻生子,在你的陪伴下終老。”
“可是,孩子,光明天帝沒有給你父親機會,那些狗強盜毀了我們家的幸福,很可能我們孃兒倆明天也會沒命!”
東氏邊說邊從床頭枕下摸出一個布包,掏出一件龍形金佩,還有一個繡工精緻的錦囊。金佩呈環形,鏤空的金龍龍尾貼龍頸,龍首怒伸,張牙舞爪,鱗片清晰,鬚眉宛然,最奇特的兩隻眼睛,熠熠生輝,好像活的一般。但中間有一較大孔洞,明顯好像缺少些什麼。
“這金佩可能就是強盜所要的金龍佩,你父親生前囑咐,此佩名叫龍鳳玦,劫寶自有靈性,是你身份的象徵,切不可遺失,更不能面前示人,否則會有無妄之災。帶著它,向西投奔常侯城十品常侯府去吧。”
“孩子,我是東林村人,不想離開祖祖輩輩居住的地方,更不想離開你的父親,只是苦了孩子你。這個錦囊,你帶著,到了常侯府再開啟,就知道怎麼做了。”
“孩子……”
東氏猶豫了一下,好像有什麼難以決斷的事情。
但最終卻柔聲道:“給你父親磕個頭,逃命去吧!”
贊普跪在父親遺體旁,恭恭敬敬地伏下了身。
伴著一聲解脫般的痛哼,一股溫熱的液體猛然噴濺到他的臉上,母親軟軟地倒在了父親的已經冰冷的身體上。她的胸膛上,赫然多了把剔魚的尖刀!
“娘—!”爹孃的相繼慘死,對小贊普來說無異於天塌之禍,他再也無法控制心中的怨懟和哀痛,對著爹孃的屍體,對著太陰星,贊普發一聲憤怒、仇恨、不屈、稚嫩的狼嚎!
哀痛化作一股怒天不公、與地相爭的怨氣,在贊普胸中盤旋,而後直衝腦海,腦海中傳來一陣劇痛,似乎什麼東西被破開一般。他的左眼驟然變得深邃起來,黑色的眼睛漸漸幻成一個黑色旋渦,最終凝成一顆黑色旋轉的珠子,幽幽地閃動著冷光。
贊普幼稚的小臉居然滿是冷厲、陰狠、怨毒。
呆坐了半晌,贊普恢復了思考能力,他吃力地拖起母親,讓她和父親躺在一起,又溫柔地替母親理順了黑髮,撫平父親折皺的衣襟。
從母親手中拾起金佩,貼身放在懷裡,站起身,從自己的小木屋裡拿出幾件舊衣服,又在廚房拿了些乾魚蝦,一把殺魚尖刀,熟練地打了個包裹,背在身上。想了想,他又小心地割下母親一縷黑髮,撕下一片父親被鮮血浸染的衣襟,細心地包在一起,貼身揣在懷裡。
把做飯用的柴禾小心地堆放在父母遺體旁,贊普用力地磕了三個響頭,點燃了他生活多年的小木屋,轉身向西走去。
火光一閃一閃地映照在贊普父母遺體上,驟遭大難、魂不守舍的人們誰都沒有注意到,死去的贊唐肩上傷口的包紮方式竟然是那麼合理,儘管它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