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朝的盜匪,如漫山野草一樣,春風吹又生。
人吃不飽,有家不能歸,便要走。當無處安身立命,一粥難求,便要上山落草。
伏牛山,夾皮溝,有龍門寨。不用搶掠行商,不用打家劫舍,不用幹那些生孩子沒屁眼的傷天害理事,便可吃飽肚子,這樣的好地方哪裡去找。山寨裡的頭領,一個個更是英雄了得。
伏牛龍門,在適當的時間,適當的地點出現,一經出世名聲便響徹大江南北。吃不飽飯的,惹了官司的,自覺武藝不凡的,哪怕千里迢迢也要拜山門,爭個一席之地。
今天龍門寨又有來人,且是一男一女。那男子身材高大,背有劍匣,腳步略顯虛浮,一看就不是練家子。那女子一襲白衣,長得比天仙兒還要美,風淡雲輕的一看就不好惹。
不好惹的,話不多。可那個銀樣鑞槍頭的小子,卻站在山門前,大放厥詞。說什麼兩年前,夜雨風高,單人支劍斬盡滿山盜匪。
吹牛是不是得選個地方,如此不開眼,這便是不知花兒為什麼這樣紅了。
古大膀落草前是個屠夫,臂力驚人,殺豬就跟殺雞一樣,拎過來一刀了結。可能是殺豬宰羊的習慣了,順手便把縣令家那個欺男霸女的惡少,給一刀捅了。
殺氣重,長得又凶神惡煞,三驢子一眼就相中古大膀,讓他當起了龍門寨的門神。
蹲在山門數月,是個人見了他,都要客客氣氣叫門,所以他已經好幾個月沒見血了。渾身都不舒坦。
如今可算有個不開眼的。古大膀很高興,咧著嘴放下刀,將指節捏的嘎巴響,一步一步朝那中看不中用的青衫小子走過去。
一拳,只需一拳,他就能把那小子打的鼻口穿血,染紅山門前花兒朵朵。
古大膀有些納悶,自己沙包一樣的拳頭掄過去,那小子怎麼還笑得出來。
這是傻子嗎,若是拳打傻子,可就跌了份,會讓寨裡那幫孫子笑話的。
拳打傻子的事情終究沒能發生,因為拳落傻子變白衣。
古大膀看著胸口纖纖玉手,人卻離那仙子越來越遠,直到後背撞在山門之上。
沒有吐血,只是胸口有些發悶,古大膀曉得那個女子留了分寸,不然一掌飛出三丈遠,現在的自己怕是要吐血而亡了。
山門前,小隊長面色一沉,冷聲道:“點子扎手,亮條子……”
“且慢。”
三驢子腿不瘸,背不弓,趕到山門時,剛好看到欽定門神,被那白衣女子一掌打飛。
一掌打飛三丈遠,三驢子自信也能做到,不過掌下人,說不好就得口噴鮮血一命嗚呼了。顯然對方修為很高,高到寨子裡無人能敵。
三驢子大步而出,腦子卻飛快的轉著。寨子裡龍蛇混雜,說不好這兩位便是來尋仇的。若是真得如此,怕是不好辦了。
只見三驢子抱拳笑道:“小的們不開眼,讓二位受驚,在下給二位賠禮了。有什麼事不如寨裡上座,邊吃邊聊可好。”
三驢子抬起頭,正瞧見青衫郎君笑呵呵的望著他,不由為之一愣。下一刻,滿心歡喜的笑道。
“是太平公子嗎。”
青衫郎君點頭笑道:“三驢哥,怎地落草為寇了。王府吃食不好嗎。”
三驢子上前,擠眉弄眼道:“一言難盡,公子先隨我上山,便可知曉一切了。”
說著,三驢子望向李太平身旁那名絕色女子:“這位是。”
也不怪三驢子好奇,李太平和慕品山在王府時便眉來眼去的,傻子都能看明白怎麼回事。如今身邊換了人,不打聽一下,是會睡不著覺的。
沒等李太平開口,獨孤清清便搶先行禮:“大興城,獨孤家,獨孤清清見過三驢哥。”
三驢子嚇了一跳,一門三後天下第一大族獨孤家的小公主,院長弟子,四大美人之一的獨孤清清。這些名頭,單獨拎出來一個,他三驢子都得奉為上賓了。
三驢子瞄了一眼李太平,忙回禮道:“仙子還是叫我三驢子吧,不然可是要折煞小人了。”
話落,便微笑看著獨孤清清,看對方如何答話。
三驢子果然幾十年沒白活,這句話可是很有學問的。獨孤清清接下來的回話,三驢子便能看出此女和李太平關係到了何種程度。
只見獨孤清清笑道:“三驢哥說笑了。哥哥既然是太平兄長,便是小女兄長,可是不能亂了輩分。”
三驢子哈哈大笑,迎二人上山。寧可自降身份也要叫一聲三驢哥,這關係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