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生九子,皆不同。
著甲後的齊王是冷血的,是大乾的利器,可現在看來,這件利器很有可能會傷到大乾。
彭庚切答應軍神守大興城十年安寧,可今日看過齊王后,他知道齊王不想等了。
齊王出現在軍神府邸,那血色的眸子,是個人見了心裡都要發慌。彭庚切知道,指望不上那些傢伙了,他們已經被齊王嚇破了膽。
彭庚切天黑前,換了城門守將,把所有心腹調進皇城之中。面對齊王,彭庚切曉得他守不住整座城,因為金吾衛中有太多齊王的人,他只能集中兵力守住皇城。
守到那些還忠於大乾的人,趕來勤王。
他站在冷風中,一是想讓腦子清醒一些,二是他在等一個人。他得要一句話,方才安心。
風中,青衫不皺,徑直來到金吾衛大帳之前。
“老將軍這麼晚了,可是有急事。”
彭庚切看著眼前青衫郎君,微笑道:“宗師之上就是不一樣,連風都要躲著走。”
青衫有笑:“老將軍咱們還是進帳聊吧,不然小子可就裝不住了。”
彭庚切揮散親衛,掀開帳簾笑道:“請。”
大帳內,沒有香茶,只有一個炭盆,兩把交床。
彭庚切和青衫郎君相對而坐,只見老將軍烤著手說道:“大郎,這次回大興不只是回家看看吧。”
李太平笑道:“老將軍何時也關心起這些旁枝末節的小事來。”
彭庚切搖頭道:“以前大郎做事,都可算作小事。現在不一樣了,大郎認為的小事,對老夫,對天下來說,很有可能是捅破天的大事。”
李太平伸出手,將炭盆中間通紅的木炭翻到上面,抬頭笑道:“老將軍可知小子要做何事。”
彭庚切按住李太平的手,輕聲說道:“不動,也許更好。”
李太平收回炭盆中的手,微笑看著彭庚切。
“為我父正名,登門賠罪,就能把手擦乾淨嗎。那可是幾十條人命。君不自重,臣為何重之。”
彭庚切皺眉道:“我沒打算攔著大郎,只是不想讓事情變得更糟。現在的大乾,已然千瘡百孔,禁不住你們這些雲端之上的傢伙折騰了。”
李太平起身道:“皇后剛從我家走沒多久,今年過年邀我和九妹入宮守歲。折騰的那個人從來不是我。”
彭庚切望著掀開簾子的背影,說道:“你可以不去。”
李太平搖了搖頭,大步邁入風中,什麼也沒說。
彭庚切看著眼前炭火搖頭苦笑,這個年怕是不好過了。
越到年跟前,有些人越要睡不著。金玉樓的黑麵閻羅,是個很精明的人,可現在他掰著指頭也算不明白,這個年如何才能熬過去。
金玉樓不缺錢糧,黑麵閻羅的小日子,怕是沒幾個人比得了。可現在一道難題擺在眼前,解不開,解錯了,金玉樓和他黑麵閻羅會永遠從這個世上消失。
黑麵閻羅這輩子就沒這麼難過,這全都是因為那一家子人。以前他跟那家的男主人幹,現在男主人要不行了,女主人和孩子,便要逼著他選邊站。可他哪邊也不想選,卻不選不行。
夜裡,又有女人來金玉樓找他了。他黑麵閻羅不缺女人,很不想見。可依舊點了燭火,煮了茶,且要笑臉相迎。
有那麼一刻,黑麵閻羅覺著他好像成了園子裡賣笑的姑娘,且是那種賣藝不賣身的姑娘。可現在總是有恩客登門,非得逼著他,賣藝又賣身。
眼前女子笑起來很美,有著兩個淺淺的酒窩。可看在黑麵閻羅眼裡,卻越發堵得慌。
“我家大人還沒睡,等著樓主一句話呢。”
黑麵閻羅曉得今晚不給個痛快話,怕是糊弄不過去了。形勢比人強,他黑麵閻羅沒得選,選哪邊都是賭命。既然逼著他下注,那就賭上命好了。
“請玉鉤姑娘回去告訴大人,金玉樓為大人馬首是瞻。”
黑麵閻羅已然下注,可是為啥眼前的女子還是笑看著他,這似乎有些不對啊。
“玉鉤,玉鉤姑娘,在下願意效忠大人。”
卻見申屠玉鉤,朝黑麵閻羅眨了眨眼睛,並且掩口笑道:“玉鉤不想難為樓主,所以玉鉤打算多給樓主一個選擇。”
申屠玉鉤來時微笑,去時也微笑……
金玉樓的黑麵閻羅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夢,夢裡有兩扇門,上面各有一個字,卻模模糊糊的,不知哪個是生,哪個是死。現在又多了一扇門,他決定推開最後出現的那扇門。
與樓主不同,渭水幫的齊爺早就選了一扇門大步邁了進去,現在即便知道門後是個死字,他也得硬著頭皮走下去,因為選了便沒有回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