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煙花入滿簾,秦淮燈火夜未眠。
秦漢畫舫有客人,而且是個美男子,就算與詩幼薇相比那也是不遑多讓的美男子。俊男、美人相對而坐,美男子臉上掛著迷人的微笑,而那美人此時卻輕顰淺笑自顧飲茶。
“幼微這陣子很不順啊!汝陰西湖的事辦砸了不說,拓跋家的事也辦的不咋地!要不要我這個做哥哥的幫襯一下?”俊美男子笑呵呵的說道。
詩幼薇放下茶杯,望著俊美郎君嫣然一笑:“厲夏哥哥千金之軀能來我這煙花風塵之地,已是極不易了,幼微哪敢再勞煩哥哥!”
“幼微諸事不順,我這個做哥哥可不好袖手旁觀,你說是也不是?”
詩幼薇笑道:“都是芝麻綠豆的小事,哥哥若是加以援手豈不小題大做,讓老祖笑話。”
厲夏臉上掛著笑,口中卻感嘆的說道:“都怪哥哥把事情想簡單了,豆大的事我若幫忙,豈不讓老祖小看了幼微,虧了幼微心思縝密思慮周全!”
厲夏的笑很美,卻讓詩幼薇打心裡討厭。二人打小便在老祖身邊長大,一起修行,一起玩耍,城裡人都說他倆青梅足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實際情況卻正好相反。
這二人心機深重,又都有爭勝之心,平日裡相見看著和和氣氣有說有笑的,其實都暗藏著機鋒,背地裡互相拆臺使絆子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畫坊內笑臉對笑臉,美人對美人,看著畫面很美,實際上二人心裡一點也不美……
慕品山要見美人,崔明道自然要打頭陣,而且是心甘情願的。詩幼薇的美貌崔明道早有耳聞,只是這幾年在外漂泊沒能見上一見。
秦漢畫舫的妖豔婦人見多識廣,那雙招子很亮,只要一打眼,貧富貴賤便可斷個八九不離十。
崔明道見那婦人笑臉相迎張口預言,便搶先開口道:“廣陵崔明道,鑄劍山慕品山,特來拜訪幼微姑娘,不知幼微姑娘可有閒暇一見。”
崔明道聲音不大,卻能清清楚楚的傳入畫舫。沒等詩幼薇有所表示,卻見厲夏猛地起身掀簾而出……
厲夏站在圍欄前,見那女子果然是朝思暮想的慕品山,臉上的笑意越發的燦爛起來,只見其身子微晃躍落岸旁,笑道:“東都一別便是月餘,在下心裡實是惦念,不知品山過得可還好?”
崔明道搶上一步,擋在慕品山身前,沒好氣的說道:“你當我是空氣不成,竟然當我面說那些個肉麻噁心的話!”
厲夏錯開一步,很是嫌棄的說道:“你這花心濫情的傢伙離我遠點,莫讓你身上那些個紫粉氣沾染了我。”
崔明道最討厭別人說他是花花公子,更何況這話是從厲夏口中說出,嘴上便沒了把門的:“你個不男不女的傢伙,還好意思說我……”
這話很傷人,特別是崔明道當著慕品山的面,只見厲夏那萬年春風臉不見了,此時陰沉的彷彿能滴出水來……
眼看著二人便要動手,卻聽舫上傳來一把清脆甜美的女聲。
“二位公子都是幼微的客人,可否給幼微個面子,莫要因為一兩句話便傷了和氣,讓人瞧了笑話!二位公子,不如來我這畫舫喝杯清茶聽上一曲,好過在下邊大打出手丟身份。”
崔明道不再看厲夏,轉過身朝著花船上的詩幼薇行禮道:“幼微姑娘既然開了金口,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話後,拉著慕品山便登船,彷彿怕走得慢了,會被那不男不女的傢伙噁心到一樣。
厲夏見狀,冷哼一聲,便也蹬上畫舫,雖然這畫舫中有他最討厭的兩個人。
金絲楠木製成的四角桌,擺著新平縣霍家的陶瓷茶具,詩幼薇伸出纖纖玉手不緊不慢的依次奉茶敬客,口中同時說道:“劍南蒙頂石花,今年的新茶,若非三位大駕光臨,我卻不會捨得拿出來的!小女子一直認為,茶再好也要看品茶的人,若是心情壞了,那便糟蹋了這茶!”
崔明道拿起茶杯在鼻尖處輕晃,隨後才淺嘗一口說道:“聞,香氣純鮮;望,湯色黃碧;嘗,味甘雋永。好茶,好手藝!明道之大幸也!”
詩幼薇欣然一笑:“能為明道公子煮茶,也是小女子之幸事。”
慕品山不懂茶,鑄劍山除了師傅張鴉九好這一口外,大都好酒。師傅好茶,徒弟好酒,這很不正常,皆因張鴉九說過——年輕就要氣盛,氣盛怎能無酒。
慕品山有模有樣的學崔明道優雅的嚐了一口,隨後笑道:“我不懂茶,說不出好壞,可是看到姐姐煮茶時心無旁騖的樣子,便覺得特別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