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季節的漠北很冷,風沙漫天人畜難活。這個季節在漠北是見不到什麼人的,若想找口吃食,找處避風之地,是很不易的。
安北都護府,算是為數不多可以躲避風沙之地,不過這裡早就不歸大乾朝管了,算是名存實亡的一處破爛土城。土牆高不過一丈五,圍著幾十戶人家和一處土堡。
土堡的作用當然是用來駐軍的,不過現在駐守這裡的可不是乾人,而是鐵摩勒第八鷹師下屬的一個小隊。鐵摩勒有三十二個鷹師,其中第八鷹師歸屬於翰爾達可汗,大部分都是楚瓦什人。
此時安北土門處連個站崗放哨的都沒有。其實安北歸屬第八鷹師三十二小隊後便沒了站崗計程車兵,因為那土門壓根就沒有門。這個季節,三十二小隊百十來號人大部分時間都窩在土堡內,不是喝酒吃肉便是聊天打屁的混日子。
安北土城內有家客棧,說是客棧其實不過是一個兩層的破陋土房。一層有三張崴了腳的長桌,二層有那麼兩間狹小的僅能安身兩三人的客房。一個肥頭大耳的老闆帶著兩個夥計,這便是安北唯一的客棧。
別看客棧年久失修滿眼破敗,卻是安北最熱鬧的地方。皆因土堡內的長官常年不呆在土堡,反而每天泡在這裡,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客棧老闆和夥計能活下去,還要多虧了這些個兵油子,不然就這窮鄉僻壤推開門除了滿眼沙子見不著活物的鬼地方,客棧早就關門大吉了。
客棧老闆今兒個心情大好,皆因這鬼天氣竟然還真有人來這安北土城,光臨他的客棧。客棧一層,老規矩最裡面那張桌子由土堡內的長官佔著,因為那裡最避風。此時進門右手那張桌子也做了人,人還不少足足六人之多。
客棧老闆今兒個破天荒的點了四盞氣死風燈,還宰殺了一隻小羊。羊湯羊肉被兩桌人分了,就連羊骨頭都沒剩下,又上了好些壇濁酒……
漠北這地方人都豪爽,特別是喝上兩口後,那叫要一個熱鬧。兩桌客人加一起不到二十人,那大嗓門卻差點將這客棧的房頂都掀了。
按理說三十二小隊的長官們應該對那新來的六人盤查一番,不過在看到那幾人腰上都彆著傢伙後,便打消了盤查的想法,就當沒看見,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喝各自的。
在漠北,隨身帶著傢伙的人都不好惹,若是好奇心上來了問上兩句,沒準回答你的便是那人的刀子。作為三十二小隊的頭,達克腦子還是很靈光的,他可不想在自家地盤讓人給剁了,所以即使不去盤問,也暗中提醒手下,別光顧著喝酒吃肉,留點心彆著了人家的道。
兩桌人正喝著高興呢,卻突然被猛烈的砸門聲打斷了興致。
“這鬼天氣,怎麼還有人來!”跑堂罵罵咧咧的開了門。
別看客棧的木門不咋結實,還是能擋風遮雨的,此時這門一開便見風沙湧了進來,弄得人睜不開眼,那桌上的濁酒就更加渾濁了。
一個人打風沙中走了進來,只見那人個子不算高,裹得嚴嚴實實的,就露著兩個眼珠子四處打量。
跑堂費力的關上了木門,這滿屋子的風沙便停了。那人摘了頭巾,便做到空桌上,看了看兩桌的吃食,開口道:“五斤羊肉,一罈酒。”
跑堂順著聲一看,竟然是個女人,年輕的女人,便多看了兩眼。風沙乾裂了肉肉的嘴唇,灰突突的睫毛下是一雙淡藍如星辰的明眸,再配上高挺的鼻子,這是一張菱角分明英氣十足的臉蛋。
漠北的風沙大,大到可以掩埋了這世間萬物,卻無法掩蓋此女不輸男兒的浩氣英風,颯爽之姿。
“五斤羊肉?怕是吃不下吧!”跑堂小心翼翼的提醒著。
只見那年輕女子拽下腰間錢袋,往桌上一拍:“婆婆媽媽的,怕我給不起銀錢?”
那跑堂的很不情願的吼了一嗓子“五斤羊肉,一罈酒!”,背過身去時卻暗罵了一句“撐不死你個小娘皮!”。
熱騰騰的羊肉上了桌,年輕女子抽出匕首挑起一塊羊肉,正要大快朵頤,卻聽一聲悶響……
砰!碟碗亂撞,酒水灑了一地。
達克一拳砸在桌上,起身咆哮道:“老子可短過你家銀錢?那小娘皮桌上的是什麼?竟敢欺我無肉!”
三十二小隊若是這安北的天,達克便是這安北的天老爺。天老爺發了話,這天自然就要變了色,一時間刀劍出鞘,甚是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