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應考之士來京之徒,又至長安後之居所,便當勞內史。”
將王陵的任務也下達下去,劉盈便昂起頭,終是望向剛回京不幾日的張蒼。
“北平侯,別來無恙否?”
一聲略帶些調侃的招呼,頓時惹得張蒼笑著起身,先對劉盈沉沉一拜,又側身對曹參、王陵二人稍一拱手。
“平陽侯、安國侯。”
同二人打過招呼,張蒼這才直起身,淺笑著望向上首的劉盈。
“承蒙陛下掛懷,往歲餘,臣,一切安好······”
聽聞此言,劉盈只笑著一點頭,旋即面帶思慮的低下頭去。
過去這一年多的時間,張蒼雖都在淮南國,給淮南王劉如意做王相,但有關張蒼的議論,卻從不曾絕於劉盈耳側。
什麼,北平侯又訓斥淮南王啦~淮南王又被罰抄書啦之類傳聞,幾乎是一個接一個的在長安流傳,從不曾斷絕。
當然,作為天子,對於弟弟劉如意過去幾年的處境,劉盈掌握的訊息顯然更多,也更具體。
——據御史大夫屬衙派出的採風御史回奏,淮南王劉如意,已經頗得齊王劉肥之風!
什麼意思?
看看前幾年,喬裝前往齊國的採風御史,對齊王劉肥的報告,就不難知道如今的劉如意,是個什麼樣子了。
——漢九年秋七月,御史中丞奏:春三月,御史大夫遣採風御史出關,至齊都臨淄採風,見齊王日夜兢讀先賢典故,從不出遊、獵,不日則以‘為臣之道’請於左、右相;
國中有事,齊王乃令內史決,內史不能決者,請左相,左相不能決者,請右相;
左、右相皆不能決者,大事奏請朝堂,小事以左、右相言商,以定良策······
單從這一段描述齊王劉肥的採風報告,再結合採風御史對劉如意‘已得齊王之風’的描述,就不難看出如今的劉如意,究竟過得是什麼日子了。
旁的不用說:有周昌、張蒼這兩個國相在,劉如意想插手國中事務,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至於學其他宗親諸侯,有事沒事出去遊玩、打獵,或在宮中搞個趴體嗨皮嗨皮,那更是想都別想。
再加上漢五年,太祖高皇帝劉邦第一次分封異姓諸侯之時,便定下‘諸侯不得私出封國’的規定······
毫不誇張的說:現在的劉如意,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是被軟禁在了自己的淮南王宮內!
只不過這個軟禁,並非是傳統意義上的限制人身自由,而是劉漢皇室對宗親諸侯的硬性規定。
——二十歲之後,諸侯王無論有沒有能力,都要開始掌控自己的諸侯國;治下數十上百萬子民的生計,就見壓在諸侯王的肩上。
所以,為了能在將來治理好封國,同時又處理好封國和長安中央的關係,在受封為諸侯王之後,只要還沒滿二十歲,諸侯王就必須好好讀書。
包括曾經的齊王劉肥,如今的梁王劉恢、燕王劉長,乃至於今年以前,沒行冠禮的天子劉盈本人,都無一例外!
而在劉如意‘奮發讀書,學習如何做一個合格的諸侯王’的過程中,北平侯張蒼,就是劉如意的授業恩師:王太傅。
早在先皇劉邦封劉如意為趙王,並派周昌去做趙相之時,周昌的使命,就已經被先皇劉邦定死了——保趙王性命無憂。
所以原則上,周昌這個淮南右相,只負責在危急關頭站出來,保劉如意一命;
換句話說,只要情況沒糟糕到周昌再不出面,劉如意就要小命不保的程度,周昌這個右相,那就是玄幻中,無時不刻在閉關修煉的老怪。
反倒是張蒼這個左相,明明比右相周昌矮了一頭,但加上王太傅的頭銜,反倒成了淮南國實際上的話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