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有如鉛灌,詭異地沉重。
“比起累……”溫子曳隱約出神,“寂寞更多點吧。”
說完,他深吸口氣,太陽穴砰砰作痛,他探手按住額角,制止自己再往下思考。
分明是為了引動祁絢才走出的這步棋,不知不覺,他竟當真有些入戲了。
他用力揉搓著太陽穴,將心底的煩躁撫平,再度看向祁絢。
那雙清澈的紺紫色瞳孔中,不出意外地浮起一絲憐憫,一絲不忍。
沉默良久,祁絢問:“一個也沒有嗎?”
“什麼?”溫子曳明知故問。
“同伴……朋友……能說說話的人。”
溫子曳朝他笑了笑:“你啊。”
“……”
祁絢心口猛地一滯。
他頓了頓,面頰泛紅,幾乎有點惱怒地:“我是說以前!”
溫子曳沒有回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熱可可,反問:“你呢?”
“我什麼……”
“同伴、朋友、能說說話的人。”溫子曳盯著他的眼睛,不放過其中的每一分變化,“比如說——祁銘?”
這個名字脫口而出的剎那,祁絢的瞳孔深深收縮。
他難得有些顏色的面容似被風霜拂過,一瞬凝結成厚重的冰殼,將起伏的情緒重新裹入其中,拒人於千裡之外。
祁絢冷冷地瞪視著溫子曳,緘默不語。
但這已經晚了,溫子曳將他的過度反應納入眼底,手指關節叩了叩杯壁,若有所思。
早在他初見祁絢,將人錯認成“祁銘”時,對方露出的厭惡就可以說明很多事情,他心中一直有所猜測。
現下稍稍試探,果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溫子曳的“察言觀色”不是白學的,眼神、表情、面部細微的變化,他東拉西扯,甚至把自己的過去拿出來賣慘,為的就是祁絢共情且鬆懈的這一刻。
這一刻所呈露出來的東西,是藏在潛意識中的、無法說謊的真相。
“祁銘……”溫子曳輕聲唸叨著,從大腦資料庫中調取出這個角色的資料,“現任狼王親生兄長的獨子,直系血脈的玉脊雪原狼,與你同年出生,按輩分來算,應該是你從小一塊長大的堂哥。”
“你為什麼這樣討厭自己的堂哥?他做過什麼嗎?”
祁絢的臉色隨著他的聲音愈發難看,似乎想說點什麼,卻又被溫子曳不緊不慢地打斷。
溫子曳很篤定地說:
“他和你離開故鄉、去往蠻荒的理由有關,對不對?”
祁絢淩厲地用眼神剜著溫子曳,他就知道,大少爺的示弱都有目的性,沒安好心。
他怎麼就上當了?
他默默質問著自己,對剛才的心軟感到不可思議,他怎麼會去可憐溫子曳的!
溫子曳並不在意他的懊惱和憤怒,強硬地問道:
“告訴我,祁絢,十年前,北星域的銀月帝國……你的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
他一向對這種事情有著敏銳的嗅覺,能將一位受寵的、天資橫溢的王子逼到不得不假死離開,在蠻荒多年隱姓埋名……
北星域的天,可能已經變了。
而在南北封鎖線搭建數十年的如今,聯邦還未獲得分毫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