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形雲倒是聽不見那些紛雜,他轉身上樓,領著祁絢走到二樓的一扇門前,深吸口氣。
“就是這兒了。”他低聲說,“媽媽……以前就住在這個房間裡。”
他似乎想再說點什麼,終究還是沒有出聲,默默開啟了門。
一陣濃重的灰塵氣息撲面而來,就如溫形雲所說,屬於蘇枝的房間已有三年未曾開啟了。
“你去看吧。”溫形雲說,“……我就不進去了。”
即便蘇枝待他一向嚴厲、少有溫情,可他們畢竟血濃於水。
哪怕現有的線索通通訴說著不妙,讓他越來越難以否定,在塵埃落定之前,他並不願意將母親視作致使哥哥墮落的元兇,去質疑、偵查。
祁絢餘光瞥見他落寞的臉色,心知溫形雲能做到這個地步,把自己帶來這裡,已經很不容易,便點了點頭。
他照顧著對方的心情,關上房門,獨自打量這間臥室。
作為溫家主母,蘇枝生活得可謂樸素,沒有什麼多餘的擺件裝飾,只在床頭擺著兩張相框。
一張是年幼的溫形雲。
一張則是少年時期的溫子曳。
抽屜裡收拾著她還未編織完的手鏈、縫了一半的毛線玩偶、各色昂貴的首飾,值錢的不值錢的,通通塞在一起,一點也沒有條理。
被褥床單也並不齊整,地上還扔著抱枕,陽臺上是一個鳥窩狀的鞦韆,看樣子是平常小憩的地方,裡邊塞著一本折角的書——《奇聞心理論述》。
祁絢越是觀察,越是疑慮重重。
這樣有生活氣息的房間不難窺探和分析主人的性格,他甚至能想象出蘇枝在裡邊行動的場景——各方面看來,她應當是個有些粗心、不拘小節的人。
從前就有的困惑再次浮現,他很難相信,精明如溫子曳會被繼母蒙騙,視為親生地相處了好幾年年。
不對勁……
這說不通。
他在房間裡轉了兩圈,停留在蘇枝的書櫃前。
她似乎挺喜歡讀書,櫃子上密密麻麻放了很多紙質的書籍,各個領域都有,擺放混亂、沒有規律。
祁絢抽出左上角的一本,翻了翻,大致瞭解內容後又塞回去,如此反複,直到將整個書櫃翻完。
這一櫃子書裡,大部分都很新,只有幾十本,有著多次翻頁的卷邊折角。
他將其全部抽出來,連同鞦韆中的那本一起擺在桌上,想了想,又把床頭的兩張相框放在旁邊。
這些書籍,都是心理學相關。
可蘇枝畢業的院校不是相關專業,工作方面也是八竿子打不著的系統維護。
祁絢將目光投向相框,照片中的大少爺五官漂亮,眉目冷然,雖然維持著微笑,可還沒有日後的圓融,神情帶著些許厭煩和陰沉,整一個自閉少年。
最重要的是,他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這個時候,蘇枝應當還未和他住到一起。
一個想法在腦海中逐漸成形。
祁絢在這些東西前站了半晌,全部收回原位,只拿走了溫子曳落了灰的相片。
他推開房門,對上溫形雲發呆的無神雙眼。
少年也不知是期待還是緊張,幹巴巴地問:“你找完了?這就出來了?有……有發現什麼嗎?”
祁絢不知道該不該講真話,他猶疑片刻,沒有回答,而是問:“你家有常聯系的醫生嗎?”
“醫生?”溫形雲皺著眉,“有啊,溫宅有家庭醫生的。秦姨在這邊工作了二十年往上,難道她有什麼問題?”
祁絢說:“沒有。”
“能帶我去見見嗎?”
他頓了頓,手指蹭過口袋中大少爺的照片,覺得心底有些無法言喻的難受,“我有些問題想問她。”
倘若當真和他想的一樣……
大少爺也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