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發的女性從陰影處現身,自然得彷彿她一直就在那裡。
“不,現在該稱呼您為a或者是x?”
……熟悉的嗓音,她閉著眼睛,依舊是驚人的優越容貌,甚至連唇角彎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又或者,您更希望我使用‘澤諾’這個名字來代指您?”
“……安吉拉。”
澤諾握槍的手猛地握緊又松開,他的震驚就藏匿在這個小小的動作裡,證明他並不如臉上的表情那般平靜。
“很高興您還記得,看來您並沒有因為那孩子的任性徹底陷入混亂。”
“……你不是她。”
微妙的用詞和口吻引起了澤諾的警惕,而從她的話語中流露出來的某些意味讓他從心底彌漫上一絲不安。於是他毫不猶疑地扣下扳機,子彈穿過安吉拉的胸口在她身上留下一個貫穿傷,但是傷口沒有血,安吉拉伸手觸碰著胸口的槍傷,聲線平穩得可怕。
“您一如既往的敏銳。”
她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笑意。如果那可以被稱之為笑的話,實際上那更像是肌肉僵硬地牽扯出的扭曲的弧度,甚至不能被稱之為是一種情緒。
“安吉拉”就帶著這樣的笑容一步一步向澤諾走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不算重,卻顯得極為清晰。
感到威脅的赤色荊棘再次瘋長,幹脆地拋棄了早已昏迷的零沖向藍發的女性,漂亮的棘刺甚至比利刃更加鋒利危險,能夠擋下它的存在並不多,它和它的主人都對這一點無比自信。
但現在攔住它的,是一隻看上去格外纖細白嫩的柔荑。
“您看起來有些緊張?為什麼?”
“安吉拉”輕輕握住所有的荊棘,姿勢就像是撚著花一樣的輕松自然。她閉著眼,但澤諾卻能感覺到有一道視線正在注視著自己。被她攥在手裡的紅荊棘像是條被捏住了七寸的蛇,僵硬著不能再靠近她分毫。
“不必擔心,更無需恐懼。”
“就像之前一樣,”
“安吉拉”已經走到他面前,伸出冰冷的雙手,用不容置疑的力道捧起他的臉頰,在這個距離下,澤諾甚至能看清她顫動的睫毛。霞光從破了個洞的窗戶射進來,把她淺色的睫羽都變成了白金色。
......不,不對。
澤諾試圖開啟她的手,但他的身體根本動不了。別說是避開,他現在連呼吸的動作都變得無比沉重。手腳冰冷得可怕,彷彿全身的血液都逆流而上,偏偏心髒跳動的頻率越來越快,以至於心口都有些痛,像是在尖叫著提醒他身邊的異樣。
有些時候,身體總是會比自己的主觀思想先意識到一些什麼。出門前偶爾的心悸,莫名其妙地頭暈和不適......除了意外的生病,這些現象偶爾也預示著某些不同尋常的事情。
正如澤諾此刻一般,
並非他的錯覺,在他未曾察覺的時候,對方藍色的長發和睫羽已經褪成了無暇的白。在澤諾微縮的瞳孔裡,她緩緩睜開一雙血色的雙眸。
沒有瞳仁,沒有眼白,本應是與他同色的眼眸變成成了非人的紅。而她靠得更近,澤諾卻感覺不到她的呼吸,臉側貼著的手指涼到讓他輕微顫了顫,隨之而來的還有某種被尖銳的物體劃到的輕微刺痛。
從她,不,從“祂”口中傳出的並非是人類傳統意義的“語言”,那更像是一種透過意志傳達的話語。
——【我與你同在。】
棘刺驟然破碎,像是一陣輕煙般消失得無影無蹤。畢竟世上不會有能夠反過來違逆其本源的東西。
“......原來如此,我早該發現的.....”
澤諾的臉頰被異化的手指劃破,血液劃過一道弧度到了嘴角,口腔裡瞬間充斥著腥甜的味道。
他看著身前的“安吉拉”,聲音輕得宛如嘆息,
——“那些話,並非是依託於伊芙記憶的幻象能夠說出口的......”
“.....許久不見,”
“【白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