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這聲呼喚並非做戲,岐宮尋確實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發展。
手上動作不停,被刻意收斂的咒力噴薄而出震開周圍的觸手,岐宮尋腳步不停直沖著澤諾的方向而去。
原本維持住的防禦地帶此刻消失,被擋在在外的觸手瞄準時機齊齊朝著失去保護的零女士湧去。
密密麻麻的軟體組織蠕動著飛快前進,像是波濤洶湧的黑色浪潮,毫不猶豫地吞下認定的獵物。
綴著水晶的燈具淩亂地擺動,餐桌上的花瓶在這種程度的震動下搖晃著摔下桌。昂貴的瓷具啪嚓一聲碎成了幾塊碎片,插在花瓶裡的玫瑰也狠狠摔在地上,被沖擊力震落幾片花瓣。
被觸手纏繞住的零沒有掙紮,她甚至沒來得及驚呼,她只來得及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花瓣,就被徹底吞沒。
或許是得到了獵物,心滿意足的“黑潮”漸漸平息,觸手們窸窸窣窣開始撤退,連原本控制著澤諾手腳的觸手都利落地松開了“到手的獵物”,縮回角落裡消失不見。
“先生。”
岐宮尋抿唇扶起澤諾,指尖輕顫。他開口應該是有話要說。可最後張張合合,還是沒有開口。
澤諾沒有追問。
現在有更應該做的事。
視線掃視房間四周,除了各種變得亂七八糟的內飾似乎再也沒有能夠證明那些觸手來過的證明。
餐桌邊的椅子上空空蕩蕩,原本坐在那裡的人已然消失不見。
被吃掉了嗎?畢竟普通人沒有辦法憑空消失吧?
岐宮尋皺起眉,他不知道先生的具體安排,只是在察覺到先生的訊號後做出指令的反應而已。他也曾預想過很多情況,但顯然不包括現在的這一種。
但他並不著急,
——‘相信先生就好。’
並非是什麼藉口,而是在一次又一次配合裡得出的唯一結論。
更何況,就算真的失誤了又有什麼關系呢?先生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夠了。
岐宮尋腦子裡的想法千回百轉,最後都被歸納成這樣一句。
澤諾對此一無所知,不過他顯然也並不在意。他輕輕揮開扶住自己胳膊的手示意岐宮尋放開,轉而朝著那張桌子走去。
那張做工精緻的軟椅上起初坐著全身漆黑的“咒靈”,而後則是始終掩蓋著什麼的“瀧川女士”。
被觸手甩到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並不劇烈,卻極有存在感。對於澤諾來說,這種連呼吸都能扯動的輕微陣痛反而是種不錯的提醒,讓他能夠更加地專注而不至於錯過所有的可能性。
刻意放輕的呼吸帶來近似微微窒息的束縛感,但周圍的氣味和聲音卻在眼前越來越輕,空氣裡除了淡淡的腥味以外,還有甜膩的糖分混著花香似有若無的縈繞。腦海中閃過場景和對白,那些可能會被忽略的點被一次分割下來作為楔子穿引起他的所有設想和推測。
自然相觸的拇指與食指不自覺地摩挲起來,澤諾抿唇,視線落到餐桌壓住的手工地毯上。
時刻注意著先生神情的岐宮尋相當自覺地上前幾步,指尖刀刃翻轉,把這塊繡著大朵大朵繁複花樣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地毯切開成幾塊。
確認沒有什麼異樣的岐宮尋收起刀刃側身讓出位置給澤諾。
“......尋有什麼想法嗎?”
蹲下伸手掀開破破爛爛的地毯時,澤諾突然開口。
沒有徵兆,沒有緣由,就像是他心血來潮的一個隨意的小問題,以至於被詢問的岐宮尋本人也稍微有些驚訝,
‘我會聽從您的任何指令。’
——他本來是想這麼說的。但這個回答很快就被岐宮尋自己否定。
......先生是想要聽這樣的毫無思考的回答嗎?
他看著澤諾,沒有找到任何考究評判的色彩。澤諾甚至都沒有將視線放到他身上,彷彿告訴他這並非什麼考驗他忠誠的測試,僅僅就是一個隨口一提沒有什麼評分標準的閑聊話題。
“......雖然只是些沒有根據的猜想,”
岐宮尋摸了摸鼻子,
“但我感覺那個叫‘零’的沒有被吃掉,”
“甚至可能現在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