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這時候,憐南還笑著為宋津言解釋清楚,他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宋津言的人,一定意義上比宋津言本人還要了解。
憐南之前關於宋津言的困惑在林燦這裡得到了解答,他開心地發現,宋津言一直是那個宋津言,即便宋津言不曾記得他們的任何過往,但他的靈魂始終與他相愛。
他笑著說:“宋津言只是覺得,他救不了我......我上次割腕的傷痕太明顯了,我又太想遮掩了,我怕他生氣,他的確也生氣了,但和我想的生氣不太一樣。他更多的可能......在生自己的氣。就像很小的時候,我硬要學騎馬,他阻止不了,我最後摔的渾身是傷去找他時,發現他紅著眼在哭泣。”
葵花和林燦愣在原地,他們沒有見過這樣的憐南。這樣......他們無法形容的,像初生的朝陽,清晨的露珠,浪漫的初雪,世界一切美好的詞在這一刻難以形容他們從皮囊中窺見的靈魂。
明明手中捏著癌症晚期的診斷書,身上卻帶著勃勃生機。
只是因為......只是因為......
憐南輕聲笑了起來,他很久沒有這樣開心,他也知道葵花和林燦不會理解,但他真的很開心。
時光在向他道歉,這是他人生最後的情書。
憐南望向葵花和宋津言,輕聲道:“應該......沒有嚇到你們吧?”
說著他幾乎是一個人開始回想起來:“嗯......好像是我做事太欠妥當了,那時候我在宋津言眼中就是一個帶著一點熟悉感覺的陌生人,我的眼睛又藏不住事,後面又做了很多出格的事情。以宋津言的性子,肯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和我重新開始。為了我......做替身......”
憐南說著說著又笑起來,但良久之後又很輕地嘆了口氣。他的眼眸重新定到診斷書上,望向林燦:“機會大嗎?”
這句話其實可以換為“還有機會嗎”。
林燦聽懂了憐南的弦外之音,不敢直視憐南的眼睛,很輕地搖了搖頭。
“......很難。”
憐南也就明白了,原本他是要讓林燦和葵花瞞住的,但林燦剛剛說的事情讓他猶豫了一下。他的手輕輕摳著手中的診斷書,猶豫片刻後輕聲說:“可以麻煩你們先不要告訴別人嗎?”
葵花被憐南生疏的語氣弄得想哭,轉過身哭著點頭:“好。”
林燦遲疑著開口:“不告訴宋津言嗎?”
憐南眼中明顯也有猶豫,輕聲道:“你們覺得我該告訴他嗎?他失去了記憶,陡然面對這麼大的刺激,即使想起來了......他自己可能也會出事。”
只是出事嗎?
這個問題在憐南心頭轉了轉,到底還是沒在兩個人面前說出——“如果宋津言知道了一切,到時候我走了,他可能活不下來。”
林燦語氣依舊遲疑:“可是......我覺得他應該知道。”藏起過去的照片是他,閉口不對宋津言吐露實情的他,現在覺得要告訴宋津言的還是他。
葵花沒有說話,很久之後輕聲說了一句:“我沒有見到衛茵最後一面。”
這幾乎是葵花第一次當眾表露她和衛茵的感情,她低著頭很輕說道:“我當時在c城,心裡面全心全意只有如何將那個男人拉下馬,衛茵給我打過兩個電話,但我總是很忙......很不耐煩地把他的電話掛了,衛茵死的前一天也給我打了電話,我當時在一個酒局......沒有接到。”
其實只是剛剛憐南和林燦的只言片語,葵花不太清楚憐南和宋津言到底是什麼情況。但她覺得......她總覺得。
葵花望向憐南,心被壓得沉甸甸的跳不動一點:“如果......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人,需要好好的告別,憐南,會遺憾的,會很遺憾,我一直很後悔......如果,如果我知道當時衛茵在醫院,我一定會先放棄c城這邊的事情的。即便無力挽回,我也想陪他走完最後一程。”
憐南無法說出當初在醫院的事情,葵花看著他,讓他的眼神不能避讓。憐南手很輕地動了一下,不知道怎麼接到了自己的一滴淚。
“我會好好考慮......”憐南聲音低了低,剛剛的笑聲似乎只是曇花一現,在死亡如此宏大的命題面前,愛偶爾也變得蒼白。
憐南還是沒有住院,和葵花說讓他考慮幾天。
事到如今,葵花已經拒絕不了他的任何請求,將憐南送回家後自己蹲在小區公園無人的地方哭了很久。
憐南迴到了房子。
即便住了很久,宋津言也進來住了一段時間,但憐南還是不習慣將這裡稱為“家”。憐南看不懂報告,只是一遍一遍看著上面一聲的診斷,看了很久,天色都看黑之後,重重地嘆了口氣。
嘆出這口氣,憐南又想哭又想笑,可能是今天好好吃了早飯,胃一直到現在都不怎麼疼。但也有可能憐南只是習慣了,他的胃病一直很嚴重,當初宋津言因為這個事情和他發了很多次脾氣,當然在憐南的眼中,宋津言說話重一點就是發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