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現在是個陰暗地獄裡卑鄙無恥毫無道德的人,她偷別人的幸福,她是個小偷,她是個連陰暗地獄裡的老鼠都不如的人,她的愛配得上蘇棠嗎?
她配不上。她的愛太骯髒了。配不上她心裡的蘇棠。
她又想,她拋棄了自己,背叛了自己,幾番受折磨,如獻祭一般都快沒有自我沒有靈魂的愛,蘇棠配嗎?
蘇棠不配。
這樣一看她和蘇棠真般配,同樣的的卑鄙。
又是年關,熱鬧的小鎮,紛繁的叫賣聲,標誌性的加油站旁兩輛車並排停著。陳暮和蘇棠隔窗相望,再往前走,是岔路口。陳暮要直行一路向南走省道往東,蘇棠則是要左拐向西往北走。
“跟我走吧。”看著分別的路口,陳暮心情沉重,眼裡滿是不捨。
“不行啊,她每天都會查我的定位。”蘇棠眼裡有掙紮。
“就和那次一樣,把手機放家裡跟我走吧。”陳暮有種自己的心要被別人摘走的痛感,也有一種偷東西的卑劣感。她指尖發麻,內心來回拉扯快要爆炸了。
“我跟她說了今天晚上回去了。”蘇棠嘆的那口氣伴著嘈雜的叫賣聲刺穿了陳暮的耳膜帶來嗡嗡的耳鳴聲。
“我真想把你揣兜裡帶走。”陳暮忍著心頭的不適。
她很想很蘇棠說:“糖糖”我受不了了,你什麼時候才能不那麼搖擺不定。你不累,我都累了,我替你累,你要說多少謊言來掩飾呢?
“我們走吧,我給你打電話。”蘇棠撥通陳暮的電話。
陳暮知道,她沒辦法左右蘇棠的決定。在蘇棠這裡她的身份只能是一個遮遮掩掩的影子。她的愛無法曝露於陽光之下。
車子發動,她向前,她向右,一個朝西北,一個往東南背道而馳。彷彿陳暮無數個夜裡給她寫小情書撕掉的稿紙,割裂她滿心期待的愛情。
她問蘇棠:“跨年夜來吧好嗎?去年都說以後一起跨年的,今年可以嗎。”
蘇棠那邊沉默,話筒只剩顛簸和車沖破西北風的呼嘯聲。
“可以嗎?”陳暮不死心。
“明年,明年一起。”
…………
次年跨年夜,寒風中,陳暮站在熱鬧的人群中,拍了一張空鏡,上傳到蘇棠已經偷看了三個月的新註冊的微博小號上:你失約了。
她從十二月開始都沒有去找過大夫了。因為要陪蘇棠。她怕蘇棠知道她隱藏的秘密。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個夜裡睡不著覺了。
抱著蘇棠睡的那幾個夜晚如同飲鴆止渴。有種疼痛的幸福感。
現在陳暮回想,如果就是所謂的情感控制pua,那蘇棠滿級100分過關,無師自通。
和蘇棠一起睡,她能睡著。可是回去後,蘇棠每次從家回洺州,她都能感覺到自己指尖發麻,螞蟻噬心的焦躁。蘇棠在洺州的每個夜晚,她都是這種感覺。
她一邊厭惡唾棄自己,一邊嫉妒小句號,一邊又對小句號有著深深的愧疚感,一邊還想著一定要把蘇棠搶過來,那是她的。她覺得自己很惡毒卑劣。她又覺得蘇棠該是自由的。
她瘋了,每天深夜爬窗臺上抽煙抽半夜。譴責自己,唾棄自己,辱罵自己,抽自己耳光,試問這些能是一個精神正常的成年人做出來的嗎?
可這一切,這一切的一切,蘇棠不知道。蘇棠什麼都不知道。因為她白天是個正常人,情緒穩定,風趣幽默。
蘇棠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後面,她情緒崩潰的邊緣跟蘇棠說了。
她說:“蘇棠,我給你找理由了,給你找藉口了,我幫著你一起騙我自己了,我騙不過去了。”
她都快要碎掉了,她真的快要碎掉了,她真的希望蘇棠能像她每次接住蘇棠一樣,在她快碎掉的時候,溫柔的接住她,哪怕一次也好。
她發出過求救訊號的,她跟蘇棠說過的:“我騙不了自己了,你幫幫我吧。”
蘇棠的做法不是粘起來,而是摔碎徹底丟掉。
蘇棠,我真的快要碎掉了,你能像我接住你一樣,接住我一次好嗎?此刻的陳暮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