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園推開崔沅想給她擦嘴角的手,“姐姐不要,髒……”
芳園的聲音已經哽咽,她在哭。
崔沅想,她一定知道自己父親活不了,之前的冷靜和無心都是裝出來的。
“芳園,一會兒我們帶你去見你父親可好?”
芳園沒有應聲,她忽然就哭出了聲,又趕忙用手捂住,身子因此抑制不住地顫抖。
崔沅將她摟進自己懷裡,劉郴一定愛極疼極了她,才會為了保住她的性命而將她送出去養,而芳園也從未抱怨過她的父親,她心裡,父親是天底下最偉大的人。
崔沅眼眶不由濕潤,她很久很久很久沒有感受過如此純粹的父愛了。
裴行知見不得崔沅難過,於是他道,“如果想去見你父親,收拾收拾,這就跟我走吧。”
芳園的哭聲終於止住,她從崔沅懷裡撐起腦袋,“我要去。”
崔沅沒有跟他們一起,帶人進大牢去探死刑犯,本就是一件不容聲張的事,更何況帶進去的人還是死刑犯的女兒。
這件事情裴行知也承受了很大的風險,依她對裴行知的瞭解,他不會因為憐憫芳園而去做這件事情。
他或許是為了她心中的不忍。
崔沅一口氣嘆了出去,自從裴行知恢複身份後,他就沒有好生歇息過,這下又要跑去陝州查案,還不知何時能歸。
裴行知帶著芳園回來,已經是深夜裡了,崔沅睡得正迷糊,只感覺身後有人抱著她蹭了蹭,再一睜眼,天就已經亮了。
崔沅轉頭一看,半夜的動靜果然是裴行知。
等裴行知醒來,她就問,“芳園呢?”
“送到桑枝她們房裡去了。”
“她……怎麼樣?”
“即將失去父親,如何能好?”裴行知將身子躺平了道,側身久了,手有些酸。
喪父之痛,只有靠時間來療愈。
“劉郴託我將她送回陝州,那裡還有她姨母一家。”
崔沅卻說,“劉家犯了大事,她姨母一家會願意接受芳園嗎?就算顧著面子收留了她,恐怕也不會對她多好。”
裴行知能想到這些,可這不是他該擔心的事,“這就是她的命數。”
“裴行知……”崔沅有些難過,可能是對芳園的遭受太過同情,“我怕她過得比我幼時還要不堪。”
崔沅說話帶著鼻音,甕甕的,聽她情緒不對,裴行知又側過身回來,“你別哭,這是他父親的交代,也是芳園自己的選擇,我先派人將她送到她姨母那兒去,再給她尋個丫頭陪在身邊照顧,若是她過得不好,咱們再商議如何?”
芳園是罪臣之後,雖然熙和帝下旨沒有牽連家屬,可她留在晉王府的訊息若是叫旁人知曉了,還不知要生出怎樣的事端來。
崔沅並不是想為難裴行知,而是她的確心內慼慼,有些控制不住。
“嗯,就是要勞累你了。”崔沅道,她求著裴行知做的事情太多了。
“我巴不得你事事都求我。”裴行知滿眼柔情。
崔沅坐起身子,給了他一下子,“你受虐呀。”